第九章 在大明的第一场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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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氏抬腿就是一脚,口中骂道:“贱人!趁我不在就在这搬弄是非!我等何尝亏待过你?你至于如此反咬?若不是看在你是四爷房中人,我早早就把你打发出去了!”

    戚氏深深挨了几脚,反而放肆地大笑。

    丁樘捂脸不想去看,高氏也是哑口无言。这颜氏竟然憨批到这个地步?她分不清当前局势么?

    丁泺冷笑道:“你不在?去作甚了?”

    这下好了,丁樘和高氏建立的优势一下子全没了。

    颜氏却没有丁樘与高氏这般警觉了,依旧道:“哦,原来是大伯,这厢有礼了。但不知诸位来此作甚?可是这贱人劳动大家了?我这便行家法,再也由不得她猖狂了!”

    说着,颜氏招招手,周妈妈便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捆绳索,就要上前将戚氏绑缚起来。

    丁泺道:“慢来,还是请先说明一下,方才何处去了比较好。”

    颜氏一脸疑惑,期期艾艾道:“方……方才我……我自外面回来,我……”

    “外面?可是从道观回来?”

    “是……但……”

    “好啊!”丁泺拐棍一顿,举起来就指着颜氏道:“家规家法何在?”

    一声令下,便有人捧着一根粗木棒,有人捧着香炉,有人捧着一卷书出了行列。

    丁泺将拐棍戳回地上,道:“念,‘肃闺阃’一条。”

    随即,捧着书卷的那人背诵道:“……夫居家之道,宜慎举止、严色笑;正己率人,整饬内外。如三姑六婆,毋许来往;铃下苍头,毋令辄升堂室、入庖厨;又男女之际,授受不亲、椸架不共;妇女昼不游庭、夜行以火;浮屠道院之弗经,皆其大端,不可不慎也。……”

    “好了,便到此处吧。丁颜氏,你可还有话讲?”丁泺再次顿了一下拐棍,丁樘都生怕他太用力,把那黄花梨的拐杖给顿断了。

    颜氏听得一脸懵逼,这么一大段,她一个睁眼的瞎子如何能明白说的什么事?只道:“这……这说的是什么?”

    高氏久而无语,她也没想到本来只是摆在一边的家规家法竟然真的有搬出来的一天。若是正常情况,比如公公丁溱在家,亦或者大爷丁侪在世,甚至她那死去的丈夫丁倗在,都容不得旁人随意以家法欺压到家里来。

    毕竟即便有大宗,自家终究也是分出来了,大伯再如何德高望重,也不能随意插手自己家的事情。哪怕要行宗族法度,也要到大宗祠堂请动大家长才是。

    可是,如今尴尬就尴尬在,家中竟然没有一个成年的男人。老太爷云游在外,大爷、二爷、三爷亡故,四爷游学南京。只剩下五爷和丁樘两个毛头孩子,这才有大伯拿着鸡毛当令箭到自己家耀武扬威。

    大明毕竟是父权社会,一群妇人,如何能斗得过手持家族法度的长辈尊者?

    此时,高氏即便出面也无济于事了,反而只会把她自己也拖下水。她已经打定主意,如果颜氏真的遭了秧,她一定会把丁樘护在手里,绝不会让他落进那些豺狼的口中。就像当初护住五爷一样,毕竟这些都是他们这一脉的最终血脉。若是糟蹋了,怕九泉之下也对不起丈夫和死去的三个孩子。

    丁樘却没有高氏想的那么复杂,他一把挣脱开高氏的手,冲到颜氏身边,张开手将颜氏护在身后,直面丁泺道:“大伯公即便要行家法,也当把事情说清楚,如何能随意定罪?”

    丁泺怒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这便是你们家的家规家教么?也难怪出了这么些孽障!”

    丁樘道:“若是有理,年少又算得什么事?项橐可为圣人之师,圣人不以之为无礼,我如今已过一轮生肖,比项橐还要大上一些,难道伯公以为圣人彼时也是那么说的么?”

    丁泺道:“歪理,你一个顽固稚子,为罪妇教养,如何比得上项橐?”

    “大伯公一口一个顽固,一口一个罪妇,可是未经审理便已然辨明黑白?若是如此,大理寺没能请动大伯公,当真是国家抡才有失呢。”

    高氏在一旁已经被丁樘的表现惊到了,这孩子也算她看着长大的,却不知何时有得这般见识?不仅引经据典,便是大理寺也被搬出来了。

    如高氏一般的还有场中所有人,就连丁泺都被丁樘的神异表现给弄得一时说不出话。

    还是高氏抢先一步反应过来,帮腔道:“妾身以为獾哥儿所说也并非没有道理,公堂尚且容得疑犯辩驳,自家院内,有什么说不开的呢?”

    她一开口,只引得丁泺侧眼望向她,良久才道:“我也想听听,这位族中项橐能言之何物,罢了,你便说说看吧。”

    丁樘松了一口气,能让自己说话就好,怕就怕他什么都不说,直接一棍子将自己等人打翻在地,那才是真正的要命。

    丁樘整理了一下思绪,才拱手一礼,向捧着家法的那位中年道:“还请那位叔伯先念一遍方才的家规。”

    那人看到丁泺的点头,才又开始背诵。

    待得背到“浮屠道院之弗经,皆其大端”时,丁泺再次制止道:“家规家法命令禁止妇人前往僧道之所,你母在夫丧之时,不避居家中,反而留宿道院,这岂容抵赖?”

    丁樘道:“大伯公道我母留宿道院可有凭据?”

    丁泺道:“你母自己已然承认今日方归,岂不是留宿了?”

    “大伯公又是如何知道我母昨日便出门了呢?”

    “自然是……这……咳咳……”丁泺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之间竟然说漏了嘴。

    他是在戚氏那里得到了消息,但如今戚氏身败名裂在即,哪里能与她扯上关系?于是这一番只能强自道:“好,就算没有留宿,去了道院总是你母亲口承认!”

    “大伯公说的自是在理,但问家法原文为何?”

    丁泺道:“已述两遍,无须重复。”

    “‘浮屠道院之弗经’可是?‘经’字何解?经过也,欲去他处,自当绕行,不与之经过!我母本就要去道院结算道观工钱,怎能算‘经’?”

    这番文字游戏只把丁泺气得吹胡子瞪眼,丁泺怒道:“强词夺理!”

    “此外,其句之后,尤有‘皆其大端,不可不慎也’一句,也就是告知妇人理应慎重罢了,并未言明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