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本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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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樘道:“想必这位娄先生与老师关系极好。”

    胡居仁道:“你这猢狲,我这般损他,你怎还道我与他关系极好?”

    “只有朋友才会拿近事玩笑,老师却是瞒不过我。”

    “不错,我与他确为挚友,不过却也有些分歧。”说完,胡居仁道:“倒被你带偏了,正道这经术呢。科举考试分作书义与经义,书义为四书之义理,经义,即是五经之义理。四书必考,而五经只选其一,此事你当知晓。”

    丁樘点了点头,此事他原本也不太清楚,但既然已经决定要科举入仕,那么这些小规则他自然也主动去了解过的。

    明朝的科举考试虽然分三场,但真正受重视的只有第一场;第一场的题目是“本经义”四题加上“四书义”三题。

    所谓“本经”,或者说“专经”,就是每位考生在报名时要从《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五经中确定一经作为自己的专精方向,考试时写四篇以这部经典中析出的句子为题的经义文章。

    四书义则是从《论语》、《孟子》、《中庸》、《大学》四部所谓“新儒学”的经典中出的三道题。也就是说每次考试考官一共要准备二十三道题,而每位考生实际回答的是七道题。

    有点类似于必修和选修,四书必修,五经选修。

    而在明代科举里,四书因为有朱子的《四书章句集注》,差别不甚大,那么科考的差距就体现在了“本经”上。有家学的人家,往往数代传承一经,所以有很大的优势。比如宁波鄞县杨氏之《易》、江西安福彭氏、邹氏之《春秋》、莆田林氏、铅山费氏之《书》、济南新城王氏之《诗》、余姚谢氏之《礼记》、烛湖孙氏之《易》。

    而他们往往也把这个当做一种资产,限制出口,导致垄断了一些学术资源。而当地的读书人或凭借关系,或因为方便,也求取于这些人家。

    在这种情况下,各地专精的经术就有了不同。比如说西安福、湖广麻城、南直祁门之《春秋》,南直山阳、湖广麻城、浙江余姚之《礼记》,福建莆田、南直隶无锡之《尚书》,浙江鄞县、福建晋江、南苏州之《易》,南直隶常熟、浙江慈溪之《诗》等。

    而像白鹿洞书院这样的地方,优势就在于经术传承比较齐全,你无论治什么经,都有对应地老师教导。而像胡居仁这样的名师,更是无所不通。即使如此,胡居仁早先也是专精于《春秋》的《公羊》、《左传》二传的。

    所以胡居仁为丁樘选择了《公羊》,也算是操回了老本行。

    胡居仁接着说道:“《公羊传》较之《左传》、《谷梁传》要晦涩许多,但正是因此,考察的深度要浅显一些。不过科举不分三传,选的《春秋》那便是三门都要考。是故实际上,你三门都要学。只是老夫却希望,你能将《公羊》作为学问来治,而非仅仅只是为了应付科举考试。”

    丁樘点了点头,这些学问上的事情,自然是要听老师的。

    “三传之中,《左传》最好读,却也是最难精;《公羊》最难读,但注解却也多。老夫是治这二经起家,如今传你,若你能发扬光大,老夫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丁樘一愣,抬眼看向胡居仁,却见其眉目和缓,直视自己。丁樘哪里还不知道,胡居仁这是打算收自己入门了。

    丁樘赶紧拜倒,呼道:“学生丁樘,拜见老师。”只是周围没有茶水,丁樘膝行上前,拿起胡居仁刚刚放下的茶杯,递到胡居仁手上:“此时唯有陈茶,还望老师莫要嫌弃。”

    胡居仁笑道:“拿老夫喝剩的茶水孝敬,当真是好弟子。”

    丁樘无奈,只得苦笑,道:“老师若是嫌弃,待得事情尽皆办妥,弟子再奉上十两银子一钱的好茶。”

    胡居仁连忙摆手道:“老夫清贫惯了,喝不了那样的茶水。”

    二人插科打诨,便等到了县学里的教谕和训导亲临。一群人热热闹闹,燃放鞭炮,又是剪彩,又是打开戴珊遗留墨宝,高高悬挂。气氛被推向高潮。

    而教谕也带来了县太爷的好消息,县太爷道丁府热心办学,已经奏请南畿,预备请一个“良善之家”的牌坊。

    这可是大好事,家里的下人们都与有荣焉。但是丁樘知道,这样的事情还够不上建牌坊的资格,定是县太爷看在戴珊的份上,刻意以此巴结罢了。不过既然自家受益,当然还是要感谢那位县老爷。

    吹吹打打,私塾落成,一桩事情落下帷幕。稍后便是请客吃饭,县里的官吏和胡居仁自然是上座,其余人也热热闹闹,周妈妈刘妈妈等人忙个不歇,也算将众人昭带的不错。

    到了酉时四刻,日头落山,绰绰人影渐行渐远,今日的外事便真正的算得了结束了。丁樘表示自己表现的不错,勉强打个八十分。然后又觉得好像哪儿不对,七十分总是有的。

    胡居仁也回了客房,那么接下来就是夏至日的打赏了。谁知才到主厅,等在一边的刘妈妈便拿出了一个方盒,对丁樘道:“哥儿,这是我们太太说送你的,都是上好的文房四宝,那块砚台还是太太从徽州老家托人送来的,是上好的歙砚。”

    丁樘闻言,才知道原来高氏对那一次的承诺如此上心。随即他自嘲道自己倒把婶婶要过生日的事情望背后了,礼物还没备下呢。

    知道明朝还没有当面打开礼物的习惯,丁樘命进宝将礼物收下,对刘妈妈道:“妈妈替我谢过婶婶了。”

    刘妈妈捂嘴笑道:“哥儿哪里的话,今日太太听说你把水陆场面办的风风火火,难得的笑的开心呢。这会儿,指不定还在菩萨面前念叨呢。”

    丁樘笑笑,道:“我听五叔说,婶婶的生辰是到了吧。我也要备一份礼了,妈妈说,什么礼好。”

    刘妈妈笑道:“只要是哥儿备下的,太太哪里有不欢喜的。不过太太喜静,也莫要搞得太热闹才是。”

    丁樘点点头,暗暗思忖。礼物之事算是放在了脑子里,接下来就要论功行赏,将下人们的赏钱给发了才是。

    天上的繁星渐渐密了起来,可见明日又是一个晴朗的天,这日子,就该红红火火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