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胡居仁谈吏治

小玄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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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似乎比前两天稍稍小了一些,也不知道徐雸的路是不是好走一些了。丁樘发着呆,手中的毛笔将讲义上的字都给划掉了。

    胡居仁手提戒尺,轻轻敲击在丁樘的背上,将他从发呆中唤醒。

    丁樘反应过来,连忙道:“学生知错了。”

    胡居仁道:“戒尺不是罚你,是提醒你。我也不是责怪你,是敦促你。是在担心那位徐娘子吧?”

    丁樘并不吃惊胡继先的话,只是点了点头,道:“如今风雨如此大,我担心她路上出了问题。”

    “既然担心,又为什么让她一人走呢?”

    “我……我知道我阻她不得。”丁樘虽如此说,但他知道,这只是托词。说到底,终究是在她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若真的去送她,那家中事务交托给谁?家破人亡又能找谁?这么说,却又显得丁樘无情。他纠结,更多地是纠结此处。

    胡居仁捋捋胡须,道:“既然让她一个人走了,那就说明你做好决定了。做好决定,就不当再去后悔。哪怕真的出事,那也怪不得别人。”

    虽说听上去胡居仁是在劝慰,可是语气怎么就这么怪呢?怕也是在责怪自己吧?

    丁樘道:“我知道不该容她独自一人回去,只是……只是不知怎的,当时竟然没有想起来,她又走得急,来不及安排。”

    “老夫说了,我不是怪你,只是要你遵照本心罢了。心行若相悖,就是你这种样子。往后若想做什么,要先权衡,然后决断,决断后便去行动,再也不论其他,你可明白了?”

    “嗯。”丁樘慢慢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如今我也不纠结了,只因我有更要紧的事情。”

    “是你最近忙的事情么?我见你连念书都在那里写写画画什么,想来是要紧的事情,是家事吗。”胡居仁问了句就不说话了,若是家事他也不便去插嘴。

    丁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是家事,也非是家事。甚至……可能还算是国事与天下事。”

    “国事?天下事?”胡居仁听此,却是来了兴趣,坐到板凳上便问道:“究竟是何事?”对于丁樘,他一直是高看一眼的。根源便在那一日丁樘出口就是土木堡,这让胡居仁认为丁樘必定是留心国事的。

    当然,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大家都有数。若是丁樘知道胡居仁因为这对自己更多了几分期待,只怕也是哭笑不得吧。

    丁樘见胡居仁来了兴趣,又想起徐雸的话,便打算还是将事情原委告诉胡居仁。胡居仁虽然没有做过官,但是正如徐雸所说,他身居白鹿洞书院山长一职多年,见过的官员比丁樘两辈子加起来还多,有什么事是不知道的?或许问问他也是靠谱的选择。

    于是丁樘便道:“老师,不知道你如何看待吏治?”

    “吏治?你问这个做什么?”胡居仁见丁樘开口立意甚高,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想了想,道:“吏治为国之基石,自然是头等大事。太祖皇帝在时,便极为看重吏治。官者,民之长也;吏者,民之仆也。此二者若失,则民不能安;民不能安,则天下动荡。”

    丁樘点头道:“老师说的是,不知老师以为,当今天下,吏治如何?”

    “这我怎么敢妄言?”胡居仁似乎有些不大高兴,也是,毕竟连在戴珊面前都不曾随意置喙施政,胡居仁又怎么会随便夸谈吏治呢?

    丁樘却道:“此间只有我和老师,便是老师说的哪里不对,有哪里会又六耳闻之?断不会叫老师丢人的。”

    胡居仁忍俊不禁,指了指丁樘,道:“你这猢狲,倒是没你的法子。也罢,就说说吧。”说完,胡居仁慢慢站起身来,背手道:“不提他处,就单单是你这安庆府,便是一地鸡毛啊。”

    “哦?还请老师细说。”

    “我来之前,本有江西学按发文沿路,我每到一处,皆有人接应。然初到安庆,码头却尽是行商,不见官车,这是一处。当然我不是自矜身份,而是在说,官吏皆不尽职。后来还是戴提学来迎我去的衙门。”

    “嗯,此事当有府学之官长的责任。”

    “怠慢了我倒还是小事,我也不甚在意。但是耽误了府学却是大事,听说安庆府学早在十年前就毁于雷火,却一直拖到前任知府时才重修,更是到今日还不见落成,这里面没有问题我是不信的。这是第二处。”

    “这还是渎职吧,不过兴许确实是府衙缺钱,拖了这些年,倒也不能全怪吏治。”

    “便当前两处都不算什么,这第三处才是老夫要说的重点。我观无论县衙府衙,人人皆衣绮罗,出门必是大车。虽然我在府衙时,碍着戴学政的面子,他们都换了小车。但是一顶小轿,又如何需长养十几位轿夫?可见饰贫过甚,更可见立身不正。”

    “以小见大,老师果真有灼见。”

    听到丁樘的马屁,胡居仁却也来了促狭之意,道:“说起奢侈,你家倒也是不凡啊,那般气派的八字门,我还少在乡间见识呢。”

    丁樘也是不好意思,那僭越礼制的建筑早被戴珊瞧烂了,如今胡居仁这促狭之语,更让丁樘心生谨慎之心。如今声名不显,不算什么,若是来日飞黄腾达,这足够让自己吃一壶。由此,丁樘更是下了决心什么时候把大门给改了。

    胡居仁似乎是因为本来的性格就比较严肃,也没有在玩笑上停留过久,转而又肃容道:“不过更令我觉得不适的,却还是这衙门之间的明争暗斗。就比如那个瞿县令,我就以为他不似和善之人。还有那日县学来的两位,我看矛盾颇深。似这般,官吏不能和衷共济,更以奢侈为荣,而以务事为耻,吏治如何能不败坏?”

    “老师还不知道吧,那日来的两个县学之人,都已经身故了。”

    胡居仁闻言一愣,皱眉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