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Missyuki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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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城山常有妖怪出没,景色却是钟灵毓秀,让人丝毫不觉危险就在自己身边。

    鱼白带着阿喵在山上穿梭,饶了很久才想起阿槿研磨好的东极花粉,一路跟着荧光痕迹找寻素鸢在山上的栖息之处,不知不觉时间便过了很久,久到鱼白和阿喵都已经失去了拌嘴的欲望。

    和阴桑婆婆的深山老林不同,鱼白抬头便可见天空任鸟飞的景象,只是云层浓重,鸟兽飞过了无痕迹,耳边既听不到随风起舞的落叶飒飒声,也听不见虫鱼低鸣。

    安静得可怕,越是清幽,却是诡异。

    东极花粉全部用尽他们才勉强走到一处新天地,没想到瀑布顶端竟有一条黑黢黢的小路,草木横生。幸好鱼白的龙鳞散发微弱的光亮,可以勉强看清脚下的路,但毕竟还得照顾开始吓得哇哇大叫的阿喵,鱼白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步。

    走到小路尽头,阿喵被眼前壮阔骇人的景象吓住了,深不见底的青云深渊阻断他们前进的步伐,鱼白闷吼一声吹开一小片青云,透过缺口往下看了看,确定不是迷雾云后心情更沉重了些。

    他对一直喊饿喊累的阿喵说:“这里看起来比山上更为危险,东极花粉也用完了,现在我们进退两难。要不,先休息一下吧,我帮你揉揉脚。”

    阿喵捂着肚子摇头,她已经不仅仅是肚子饿的缘故了,精神紧绷过头导致胃里痉挛,她说得心虚:“鱼白,都怪我任性!不然我们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了,呜呜呜呜我好想阿槿和小肉包啊,还有你做的那个拔丝香蕉!”

    “我都习惯了,从小到大跟着你就没遇见过什么好事。”见阿喵失落的低下头,鱼白脱掉她的鞋,动作熟练地开始替她揉着脚踝:“不过要是没有你,我的生活可能会更糟糕。”

    是啊,因为阿喵,他才有了家人和朋友,有了忧伤和欢喜。

    更重要的是,他开始有了最深的羁绊和牵挂。

    阿喵听得高兴,“真的呀!我也这么觉得,大家都说我阿喵是十里八乡的开心果,到时候谁家娶了我肯定每天充满欢声笑语。”

    这句是跟阿槿学的,动不动就撤出什么十里八乡的自封头衔来,鱼白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说道:“就看以后谁那么倒霉了!”

    “哼反正不是你,别操心那么多,还是想想我们怎么过去吧。”

    “过去?”鱼白问得惊诧,他本以为阿喵会被青云深渊吓退,却没想到她这次帮人的信心这么坚定,缓缓说道:“恐怕是飞不过去了,万一有机关,我们就是自投罗网。”

    阿喵目光悠远,觉得鱼白说得对,青城山后的深渊要是这么容易飞过去,那又怎么能叫“别有洞天”呢?早该被其他功力高强的妖怪踏遍了。

    “啊我想起来了!”阿喵倏地兴奋起来,从长袖里掏了半天:“鱼白鱼白我们有救了!我记得有一日我跟素鸢姐姐聊天,她提起过青云深渊的事!”

    “当真?那你倒是快点想想啊!虽然你脑子里没有记事的构造,但性命攸关的时候,总该稍微变得灵活一点吧!”鱼白说完还像选西瓜那样敲了敲阿喵的头。

    她神情严肃,瞟见杂草里搬运松子的小松鼠,拍手道:“我想起来了!素鸢姐姐说她姥姥管得严,从来不允许她和姐姐们出去玩,一到傍晚就会把回家的浮桥关闭。所以她只好拜托小松鼠在进门的地方做个记号!”

    鱼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确实有一只松鼠在三颗松子上跳来跳去,倒不像是在搬运粮食过冬,更像是等得百无聊赖。

    两人赶紧起身,走到小松鼠跟前,大概是气味不对,小松鼠吓得立即逃开。鱼白俯身卯足劲儿吹开一小片迷蒙的青云,浮桥的轮空在缺口处若隐若现,他也不敢确定,只好转身对阿喵说:“我下去看看,你安心等在这。”

    阿喵哪里肯让鱼白一个人下去,万一她记错了又或是这只小松鼠早点等得忘记了浮桥的位置,那鱼白下去岂不是等于送死?

    待鱼白化身蛟龙在低空盘旋再俯身闷吼着冲破青云时,阿喵机智的变回原形抱住鱼白的龙尾,就像儿时鱼白带着她冲破水藻阵的屏障偷溜进青洲镇一样。

    鱼白无奈,只好减小甩尾的幅度以防把阿喵震掉下去!幸好浮桥并无玄机,除了每天不定时移动很难找到具体位置外,基本上更像是素鸢姥姥限制孩子们出去玩的小把戏。

    通过浮桥,鱼白扶住阿喵的肩站在悬崖旁边,素鸢的家犹如崖壁上掏空的洞穴,洞门前仅留几步能站的位置,阿喵不敢回头看,怕自己的小心脏吓停表!只能盯着洞穴紧闭的洞门死命地看,恨不得就此看出一个能过人的大洞来。

    鱼白摸了摸洞门,找不到任何把手机关,也不是很敢回头看,何况位置狭小他一只脚还踏在浮桥之上。阿喵倒是傻人有傻福,笑呵呵地说:“糟糕了,被自己的聪明折服!”

    鱼白:“……死之前还要骗自己?”

    阿喵白了他一眼,不为所动:“真的是要被自己迷倒!我阿喵长得漂亮本来就挺不好意思哒,现在又一不小心就发现了这个洞门的秘密!”

    “……”鱼白扫了眼她嘚瑟的小表情,恨不得一尾巴给她丢下去。

    “看我的!”阿喵默默从自己胸上掏出两个松子,迎上鱼白瞪大的眼睛笑得更加得意:“看!刚刚捡的松子放这里就行了!”

    洞门吭哧吭哧缓慢打开,鱼白看着她把胸前的两团放到右下角的缺口处,惊讶得不是一点点,这难道就是傻人有傻福?还是上帝对平胸妹子的关爱?

    鱼白:“阿喵……”

    “别跟我客气!鱼白我们谁跟谁!我阿喵又是谁!”阿喵平时苦练用法术点火,每一次成功,这次心情大好一进洞里就点燃了火苗。

    鱼白:“……”其实他是想说没想到你的胸真的好小,平时肯定也塞了东西!

    掌灯的刹那,鱼白的目光还在阿喵的背影里,阿喵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哭了!绝对比任何悬崖峭壁和妖魔鬼怪都吓人!

    她调头冲进鱼白怀里,哭喊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吓死我了!”

    鱼白抬头一看——

    整个洞穴中弥漫着腥咸的妖血味,六只人身蛇尾的妖怪死相恐怖,三三两两拉着手想解救彼此,却……

    唯一还有喘息声的人性妖怪,满头银发,玉钗精致,正在地上艰难地爬行想抓到被掷得老远的木手杖。

    鱼白顿时就明白了!死的都是素鸢的姐姐们,将死的是姥姥!

    他顾不得跟阿喵解释太多,将她推到门后的安全位置,再次化身蛟龙卷起手杖,本想就这样递给姥姥时,却在她惊恐的眼眸里看见他身后逐渐放大的弯刀!

    “鱼白小心!”直到弯刀反射出冷冽的微光,阿喵才看清鱼白身后有一黑衣人悄悄逼近。

    鱼白甩尾正中那人手臂,就算他躲闪及时也还是被打掉一把弯刀,鱼白急着救素鸢姥姥,竟没想到那人速度极快,反手就将另一只弯刀稳稳地向阿喵掷去!

    “鱼白……鱼白救我!”阿喵看到那把冲自己飞过来的弯刀时,身体吓得早已经无法动弹,弯刀所带的妖气更甚,拿出誓夺其命的骇人架势。

    可是鱼白怀间还卷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素鸢姥姥,她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就没人能说得清今日之事,素鸢怕是也会连最后一魄都伤心得破散开!他分不开身,只能尽可能伸出龙尾去阻挡势如破竹的弯刀。

    可那黑衣人还在推波助澜,待鱼白想救阿喵时,已经逃到门边拔出阿喵肩上的弯刀,再向姥姥掷去,这次的力道更甚。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青云深渊内。

    鱼白怒吼一声变为人性抱着肩上满满是血的阿喵,恨不得立即吐出自己的内丹,慌乱之中想起爷爷剩下的最后一颗寒冰珠,赶紧从怀中掏出这颗他最珍视的灵丹。虽然不能起死回生,但解毒救人总是没问题的。

    他没时间犹豫,便以口对口的方式喂给阿喵吞下。鱼白轻轻唤着阿喵的名字,却丝毫不见起色,跟往常寒冰珠的作用大相径庭,他急了,俯身摩挲着阿喵的唇,想吐出更多仙气。

    无奈他只是一条带着灵力出生的蛟龙,并没有高深的法力,今日一战已经让他大损元气。若不是那个黑衣人不想纠缠,恐怕他们今天谁也不能生还。

    不过幸好,素鸢姥姥的命还留有一口气,黑衣人最后的弯刀也被满心想替孙女报仇的姥姥含恨接住。只是阿喵……

    “孙儿你要记得,千万不能让自己受伤,龙血可是很珍贵的。”鱼白突然想起龙爷爷临终时对他的叮嘱,再看向自己手臂上缓缓流下的几行青色血液。

    再看看怀中昏迷不醒,身上鳞片恍惚的阿喵……

    当即掏出一把匕首割破掌心,看着珍贵的龙血一滴一滴落入阿喵的口中,也看着她慢慢从身上闪烁鳞片到恢复人形。尽管感觉自己周身的灵力在一点一点的消失,但鱼白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他想,这个从小跟着他身边,他自小觉得要娶回家的小鱼苗,终归是跟他血液相融了吧。

    这也未尝不是以死为名的爱情。

    那么不动声色的守护,和那么始终如一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