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尘埃落定,真相如浮云15

恬剑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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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这小孔,浮婼小心翼翼地偷窥着另一头。

    她原以为那头那般安静是因着人都不在院中,而是去了正厅谈话。没承想这么一窥探,竟唬了自个儿一跳。

    这一个个的,竟都在院子里杵着。默不作声的,仿佛在无言地进行对峙。也不知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久,竟没人打破僵局。

    一棵二三十年树龄的樟树树冠之下,定国公坐在石凳上,手撑在那石桌上,怒瞪着底下跪着的三人。

    这依次跪着的,正是棱大公子棱齐修、棱三公子棱齐安以及柳茹芸。

    华服公子,如花美眷,若是不知这其中的纠葛,只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兄弟争女以及棒打鸳鸯的事儿。

    浮婼见着国公爷那怒容,心神便是一凛。她视线微移,猛然发现那跪着的三人中的异样。

    棱三公子手边的瓷碗碎片砸开,而他的手上应是被那热水洒中,红肿了一片。偏生他还硬挨着,也不说话。

    静默流转,最终是柳茹芸没忍不住,不顾定国公的施压,去打了井水一点点浇在了棱三公子起了水泡的手上。她那张媚脸上有着焦急之色,还有些不放心地向定国公告罪:“国公爷,三郎的手得尽快医治。至于其它的,求您日后再问吧。”

    她一袭嫣红竟比花娇,额间花钿如那彩凤,傲视人间。可她却收起了往日里的张扬,语气中满是谦卑。

    “三郎,你怎样了?”女子的语声柔和,满是关切。

    定国公本欲接着动怒,可见自个儿子的手确实是不成样了,这才隐下了怒火。

    然而棱齐安却是望着自己面前的柳茹芸,压低了嗓音,山雨欲来:“你唤我什么?”

    柳茹芸面色一白,竟是难以发声。

    “你唤我什么?”岂料棱齐安竟是步步紧逼,眸色灼灼。

    “安郞。”柳茹芸最终抵不住他的压力,换了另一个称呼。伴随着她这一唤,她的语声竟是一变,细腻婉转,柔肠百结一般,再配上那收敛起的张扬姿态,一副羸弱娇软之态,仿佛风一吹便会被刮跑,我见犹怜。

    这神态,与柳姨娘何其相似?

    尤其是那一声“安郞”,竟是与柳姨娘的声音一般无二!

    浮婼有些震惊地瞧着那一幕,身子竟下意识往后一退。失重的感觉传来,她才惊觉自己一脚踩空,即将栽倒。

    然而所谓的疼痛并未到来,她但觉背上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掌撑住,人已经借着那势头站稳。很快,她的旁边便挤过来了一颗脑袋,这颗脑袋的主人口中道出了一句极为欠扁的话。

    “看来浮娘子没有偷鸡摸狗的能耐啊,不过偷窥一下就险些让自己受伤。丢人啊。”

    年轻的君王轻飘飘地说着嘲讽的风凉话,面上戏谑,还不吝睨了她一眼。见她站稳,这才撤回了大掌。

    “阿婼这般行事是头一遭,哪儿及得上君上轻车熟路啊。”浮婼不甘示弱,朝着他回敬了一句。

    周钦衍被他气笑了:“浮娘子倒是牙尖嘴利,本君刚刚真应该看着你倒地,瞧瞧美人落难时的模样,也省得被你这话给刺着了。”

    这回敬个一次也便罢了,浮婼可不敢真的得罪这位主。要不然吃亏的还是自个儿。

    她回眸望他:“若君上想看,阿婼随时可为君上表演摔跤、崴脚、落湖、坠马等曲目,包君满意。只不过——”

    被她的话勾起了兴致,周钦衍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阿婼有心表演,可君上届时有时间看吗?君上百忙中抽空出宫自是要守着孙三小姐你侬我侬,哪儿还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此等微末小事上。”

    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这字里行间皆是让人心惊的字眼。

    周钦衍当即沉下了脸色:“浮娘子慎言。三表妹冰清玉洁,你这是想要说她身处深闺却与本君不清不楚私相授受吗?”

    “阿婼怎敢?”浮婼为自己叫屈。

    “最好是如此。”

    然而周钦衍这话才刚落地,浮婼便补上一句:“明明是君上威逼利诱才令孙三小姐不得不屡屡与您相会。毕竟您贵为一国之君,想要见一个人,还有见不成的?”

    周钦衍额上滑下黑线。

    这女人,是摆着法儿地说他仗着身份强人所难呢。

    “卫如峥,将她给本君……”

    既然她非得说他仗势欺人,他便仗势欺人给她看看。周钦衍当即便吩咐一旁的卫如峥。

    只不过他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浮婼捂住了唇。

    女子的柔荑触感柔软,那手心就这般压在他的唇上。

    他甚至还能从那贴近的距离感受到她手上的淡菊馨香。若有似无,一缕缕萦绕在他的鼻尖。

    鬼使神差的,周钦衍竟动了下略显干燥的唇,舌尖就这般猝不及防地滑过她的手心。

    酥麻的感觉传来,浮婼犹如被电触一般飞快松了手。她还来不及去思索这诡异的感觉,脸上却是严肃地劝诫道:“君上您小声些,您想发落阿婼什么时候都成,咱能等先听完隔壁的墙角吗?”

    经历了刚刚那番变故,周钦衍略有些不自在,应了一声:“也不是不行。”

    如此这般,两人倒是都消停了。

    一旁的卫如峥目睹这一幕,神色如常。倒是张烟杆和那些个禁军,都心照不宣地默默回忆君上至今为止近的女色有几人。

    回忆来回忆去,除却那些个被扔去给老君上的,也便仅有这一个被传出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浮娘子。

    哦,自然,还有被君上惦记上的孙三小姐。只不过孙三小姐的容貌委实是寻常,比不上这浮娘子,令他们下意识想要忽略。

    眼见选后在即,众人心里也有各自的小心思。

    尤其见周钦衍在浮婼屡次大不敬之后还这么轻描淡写地让她应付过去了,便愈发觉得该下个注了。

    君上对浮娘子的容忍度,确实是高了些。

    下注,回头便搞个赌局下注去。

    *

    浮婼和周钦衍自然是不知晓两人之间那你来我往剑拔弩张的一幕瞧在这些人眼中是另一番深意。

    两人消停下来,浮婼和周钦衍又轮流凑上了那小孔,偷觑对面的情形。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而是对面去请来了大夫,为棱三公子清理着那些个血泡。柳茹芸则轻柔地执着棱三公子的手,一声声唤着“安郞,我离不得你”,如此这般的情话,车轱辘话一般,让人听着有些肉麻。

    只不过那声音,依旧与柳姨娘的声音一般无二。

    随着那一声声安郞,浮婼的脑中也不断地闪现着那些个碎片,似要极力将一些线索拼凑完整。

    周钦衍见她突然之间没了动静,狐疑地伸手在她面前摇了摇。

    “莫不是受了暑热?”

    下一瞬,他的手指却被她握住。她的力度极大,声音竟染上了兴奋。

    “君上,我想通了!”

    “想通便想通,又借机轻薄本君。你这颗脑袋是真的不想要了?”周钦衍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仿佛是要甩掉脑中的纷乱杂绪,只不过他却又迅速警醒,“你想通什么了?”

    浮婼此刻也顾不上介意他那一天到晚给她冠上轻薄他的罪名了。反正她这颗脑袋至今还稳稳长在脖子上,被他多说上几句便说上几句吧。

    她禀道:“君上,您刚刚听到柳茹芸说的话了吧?”

    “是又如何?”

    “她学柳姨娘唤棱三公子‘安郞’,且观她神色,也尽量学着柳姨娘。最重要的一点是,您不觉得她那声音与柳姨娘一般无二吗?”

    周钦衍好笑道:“无论是柳茹芸还是那柳姨娘,本君都与她们不熟,何故去记住她二人的声音?”

    这一点,浮婼倒是没有想到。

    这位君王还真是不好伺候。

    浮婼却是望向卫如峥:“卫统领觉得呢?”

    卫如峥能伺候在周钦衍跟前,自然有着过人的本事,他的耳力,轻易便将隔壁院子的动静听了去。且作为禁军统领,总会格外关注一些细节。更别提人的声音了。

    他见周钦衍朝他点头,这才答道:“柳茹芸应是故意学着柳姨娘的声音,二者声音极为相似,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周钦衍不以为意:“这又有什么?柳茹芸学那柳姨娘的声音,不过是为了能够留在棱齐安身边。没听见他反复强调让他唤他什么吗?柳姨娘死了,他痴情于她,想找个替身在身边,合情合理。再者这柳茹芸与柳姨娘是姊妹,他应是更加满意这个替身的身份了。”

    “可这天底下,怎会有学人的声音竟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之人?”

    “你想说什么?”

    “除非这人本就精于此道。”浮婼道出自己的猜想,“君上可还记得,柳姨娘是被何人从诚宁伯府名下的首饰铺子迷晕?”

    这事早先浮婼进宫时与他禀报过,周钦衍不假思索道:“一个擅口技之人,迷晕了那柳姨娘,又支开了跟在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借机将人掳走。”

    柳姨娘的乳母曾说,当日那两个丫鬟是隔着帘子听到了柳姨娘吩咐她们去采买糕点小食。可柳姨娘事后却说根本不曾吩咐过她们。

    于是,她得出了迷晕柳姨娘的人擅口技的结论。

    如今,听到柳茹芸模仿柳姨娘的声音,浮婼竟有种原来如此果真如此的感觉。

    “君上,阿婼怀疑柳茹芸便是这个人!”浮婼的话语掷地有声,美眸望向周钦衍,凝着一丝笃定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