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纵你寿长,生死两茫茫14

恬剑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零点小说网 www.ldxsw.net,最快更新春闺易寿最新章节!

    一室的药味,不散。

    内室中,汪夫人躺在床榻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不愿睁开眼来。

    浮婼亲自去打开了窗扇,嬷嬷动了动嘴皮子,却没有去拦。

    “府医说夫人不宜在床上一直躺着。该将她背出去在外头晒晒吹吹风,感受风吹大地雨润万物日照苍穹,让夫人有活下去的念想。若是成日里瘫在床榻上,即便这疾病要不了她的命,夫人恐怕也寿数不长。”

    浮婼点头。这话在理。

    成日里瘫在床上,手脚不能动口舌不能言,人总会胡思乱想。一旦胡思乱想了,便易失去活下去的念想。

    “可夫人却惧怕出门,几个健壮的婆子想背她去院子里,她虽然不能训斥,可却极为抵触。每次不到一会儿便会头脑发热腿脚瑟缩,人就这么晕过去了。试过几次之后皆是如此,府医也束手无策。最终我们便不再将她搬动到院子里。后来,夫人连打开窗子瞧瞧那云那天,感受下风拂过脸的气息都抵触了。这窗子,也便常年关着。屋里的药味,也便很难散去。”嬷嬷解释了汪夫人的无奈与固执,“但大人每日都会来照顾夫人,事必躬亲,以防药味令大人不适,府医便配了熏香,来缓和这药香。”

    浮婼瞧见了那香炉中的香。

    难怪,她昨日入室内的时候只觉得药味浓重几欲作呕,闻了这熏香之后便没了那股子恶心感了。

    “昨夜的伤如何了?”

    “所幸浮娘子及时止住了夫人下狠口自残,府医又为夫人止了血,这才没出了大的变故。”说到这儿,嬷嬷昨夜为她领路时的爱搭不理早已不复存在,神情也格外真挚诚恳,“浮娘子,我家夫人一直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您既然能救您垂死中的祖母,定然也有法子救我家夫人的。请您救救她罢。”

    浮婼拧眉。

    “嬷嬷想来是弄混了,救我祖母的是君上亲自拨下来的御医。我并无医术在身。”

    “不可能,这件事我家小姐亲自去查证过,还得了宫里的……”嬷嬷似乎是有些避讳,当即噤了声。

    浮婼却是听得心惊。

    她祖母今儿个才得了好转,结果一转眼就入了浮家小姐眼中,且这事,似乎还涉及了宫里的什么人,更让汪首辅确信了她可以治好他夫人。

    “嬷嬷说的你家小姐,指的是府上的哪位小姐?”

    这事,这位嬷嬷倒是未有隐瞒:“此事是二小姐与首辅大人提及时,被老奴不小心听了一嘴。”

    二小姐,那么,便是……

    汪二小姐汪紫衾。

    那位承了老君上的雨露破了完璧之身,之后以坠马断腿为由退出选后的汪紫衾。她怎会特意来查证她是否有医术?不,不是医术。昨夜汪首辅的语气笃定,可是笃信她有易寿之能。按理说,汪紫衾即便真的能抓住猫腻查出她确实是救治了她祖母,那也只可能当她有惊天医术,万万不会将之与易寿联系到一块儿。除非,是旁人提醒了她,而她,又拿出了详实的证据告知了汪首辅。

    这个旁人,便值得推敲了。

    若是宫里的人……

    最有可能告知她的,会是谁?

    没来由的,浮婼的面前浮现孙袅袅那张脸。

    有她馈赠首饰铺子的豪迈,有她有意交好的热情,有她诡谲算计的刁滑,有她选后布局的谋略,有她毁她容颜的决然,以及……她对她说过的那一句。

    “我想与浮娘子当好姊妹,只可惜浮娘子一直拒我于千里之外。那么往后,你我之间便泾渭分明。我对浮娘子,再不会因着那份恩情而多有顾忌。”

    那份恩情,她揣度是易寿。那样一位养在京郊庄子上十余年的小姐,彼时的自己恐怕唯有易寿,才能使她欠下恩情。可她却无论如何都记不得了。

    会是……孙袅袅吗?

    她有意推拒,当不成好姊妹,便设计毁她容颜,如今又要联合汪紫衾来算计她吗?

    可这样的算计,于她而言似乎根本就无甚好处,她犯得着如此吗?

    她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孙袅袅,却怕勘不破自己身处的这盘棋局。这背后算计之人,究竟意欲何为?当真仅仅只是为了让她出手救下汪夫人吗?

    *

    “浮娘子?浮娘子?”

    浮婼被那嬷嬷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她斟酌了一番,决定暂且留些转圜余地,先问了一个问题:“你先才在院子里跪我时,说你家夫人冤,嬷嬷指的是什么?”

    当时一时情急,难免便直抒胸臆,想要让夫人得她垂怜。如今被问及,嬷嬷却是不敢再开这个口了。有些事,一鼓作气再而衰,她如今,便是过了那最恰当的时机,只想龟缩着,以最稳妥的方式求得最想要的结果。

    “浮娘子,先才是老奴逾矩说了不该说的话儿。您就当没听见。我家夫人半生凄凉,请您瞧在她十几年如一日未享过一日福气过过正常人日子的份儿上,让她在往后余生能如常人一般得些快乐吧。”嬷嬷竟再次跪了下来,脑袋垂地,不要命似地往下跪。

    她会如此这般,若不是受人示意,便是出自本心,且她已然认准了她确实是能救汪夫人,深信不疑。

    忠仆吗?

    浮婼沉吟一瞬,最终应下:“我可以救你家夫人。”

    嬷嬷再次磕头如捣蒜,口中连连道谢。

    浮婼却是蹲下,与她持平,一手伸出,撑住了她即将与地面狠狠相触的额头:“嬷嬷,我可以救她,却治不了她的瘫痪之症。你家夫人可以活下去,但她的余生却依旧还是会瘫在床上当一个活死人。你确定,还想要让我救她吗?”

    怔忪不安的眸光充斥在那双上了年纪的浑浊眼眸中,嬷嬷脸上满是错愕之色:“不,夫人已经苦了这么多年,怎……怎还只能瘫在床上呢?浮娘子,若是这样,救了与不救有甚区别?”

    “救了,不过是苟延残喘,多些年月的寿数罢了。不救,她本就快油尽灯枯,只等着那一日到来便可结束这种痛苦的日子。”浮婼语气淡淡,为她分析利弊。

    这位在汪夫人跟前伺候了几十年的嬷嬷,却是瞬间瘫软在地。

    “竟只能如此吗?亏我还期盼了那般多。我可怜的夫人,怎就这般命苦!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为了大人……”

    一声咳嗽,打断了嬷嬷的怨天尤人。

    咳嗽的人,竟是躺在床上自始至终都阖着双眸的首辅夫人。

    伴随着这声咳嗽,她也睁开了眸子。

    嬷嬷正跪在浮婼跟前,见她那边有动静,忙膝行至床榻前:“夫人,您可有不适?老奴去给您端药。府医说您昨夜太过于癫狂,虽无性命之忧,可伤了舌头,进食会有些困难。给您开了个养舌的方子。”

    汪夫人却没看她。因着躺着的缘故,她的眸光落在了头顶上方。那是朱漆彩绘的床帐,寓意着夫妻交颈,白首和睦。她的眸色却是哀凉与凄楚,下一瞬,迸发出极致的恨意。

    她口不能言,嬷嬷也便兀自站起身去端药。只不过毕竟上了岁月,冷不防站起膝盖那里受力太重还是有些不适,浮婼忙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扶。

    也便是此时,汪夫人眼角余光瞧见浮婼的身形。她的眸光彻底追随而至。随后,她便如昨夜一般,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她的唇张开,努力想要发出声音,可最终也只是留下那嗯嗯啊啊的破碎字眼,让人无法辨知她究竟想要说什么。

    浮婼茫然不解,汪夫人却似将该说的话都道尽,面色灰败心如死灰。

    “汪夫人!”浮婼意识到了什么大喝一声,与昨夜如出一辙般攫住她的下颌,以防她再次自残。

    昨夜一幕历历在目,惊魂未定,她可不希望这位汪夫人再因为她的缘故而出现什么变故。指不定汪首辅便要将这事栽到她身上,借机生出什么事端。

    嬷嬷也察觉到不妥,惊呼出声:“夫人您究竟怎么了?这是大人请来为您治病的浮娘子啊!”

    汪夫人似乎唯有从这位打小照顾自己的贴身嬷嬷的声音中,神智才会逐渐清明。她的眸光落在嬷嬷脸上,继而又调了开去,移向了床榻内侧的某一处不动了。

    若是旁人瞧在眼中,只以为她不愿多说,转了眸光算作送客了。

    可嬷嬷到底是了解自家夫人心性,按着汪夫人眼神示意的方向,打开了那儿的暗格。随后,从里头取出一个黄金打造的匣子。打开,里头是一块绣帕。只不过这块绣帕却是有一片暗渍,隐隐的有点儿像是血痕。

    嬷嬷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展开这块绣帕,随即,被掩埋在绣帕底下的一根簪子露了出来。

    浮婼瞧第一眼时,只觉得格外熟悉。

    彩凰银凤簪。

    选后的第一轮比试中,周钦衍曾经拿来作为给三名贵女的提示。当时的她恰也得了那么一根。那时候赐下的彩凰银凤簪,是仿造的老君后的那根彩凰银凤簪打造,就连外头的工匠们压根就不敢雕绘出的彩凰高悬于银凤之上用喙狠啄银凤的眼的那一幕,也是惟妙惟肖。

    她当时不解孙袅袅为何拿到了这根簪子就推敲出了周钦衍的方位,事后她百般设法,才从气急败坏的老君上那儿得知了这根仿造的簪子上,实际上少了一个“叶”字。那是老君后的那根簪子上才有的,是属于老君后的不能为外人道的闺名。

    然而,周钦衍赐下来的仿造的簪子上,却故意漏了那个字。一方面固然是为尊者讳,另一方面便是为了确保在孙袅袅拿到簪子时,唯有她能够知晓簪子上被隐去的讯息的真正含义。

    如今竟在首辅府,在瘫痪的首辅夫人的床头再次见到一根彩凰银凤簪,浮婼的心情竟有些复杂。

    “嬷嬷,这是何意?”

    “老奴猜想,夫人是想要让老奴将这根簪子交给您。”嬷嬷将汪夫人从床上扶起,靠在自个儿身上。

    果然,下一瞬,汪夫人灼灼的眸光瞧着那簪子又瞧向浮婼,在二者之间打转。

    浮婼最终从嬷嬷手中接过了那匣子。

    然而,当她取出那根簪子细看,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根簪子的尖锐处染上了一层暗色的东西,连那簪头都不能幸免。彩凰与银凤,仿佛因着那抹暗色,都低调得丧失了活力。从先才那绣帕上的暗渍推测,这根簪子上的,是血。簪子染血,却不擦拭,而是将其直接用绣帕裹了,放置在锦匣中,这才出现了干涸的血色浸染簪子的景象。

    这还不是最震惊的,当浮婼在簪子隐晦的位置瞧见一个“叶”字时,唇角微动:“这根簪子,确定是汪夫人之物?”

    彩凰银凤簪,彩凰狠啄银凤之眼,“叶”,无一不与老君后的那簪子相符。这天底下,还能找出第二根吗?可她记得老君后的那根彩凰银凤簪,确实还是会时不时戴一下,与她那些跟朴素的簪子格外不同,也格外惹人注目。

    嬷嬷的眸色晦暗了一下:“这是我家大人亲自为夫人打造的。”

    “轰”的一声,浮婼只觉得耳中轰鸣。

    “那你家夫人的闺名中,有个‘叶’字?”

    “正是。”嬷嬷仿佛浑然不觉她神色中的惊疑,一板一眼地答了,随后又道,“劳烦浮娘子看着我家夫人,莫要再刺激她了。老奴去端药。”刚刚本要去端药,因着他家夫人再次咬舌,她才又耽误了。

    浮婼却并不应允,而是收起了那根簪子。

    “嬷嬷还是守在这儿吧,让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去端药。免得你离开后你家夫人出个什么事儿,我一张嘴说不清。再者,我既然答应了可以救你家夫人,嬷嬷不妨也问问汪夫人,她是希望我救,还是不救呢?是希望躺在这张床上继续当一个活死人,还是油尽灯枯香消玉殒结束这种活死人的日子呢?”

    “这……”嬷嬷语塞,那张苍老的面容上满是纠结。

    床榻上的汪夫人显然便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她立时再次激动起来,嘴唇蠕动,仿若拒绝。那凹陷的眼眶,那凸起的颧骨,那皱纹遍布的容颜,那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痛苦,无一不在诉说着她不愿再苟活于世。

    她的牙齿,咯咯作响,仿佛要说些什么。有什么冲破喉咙,最终化为几个不太清晰的字眼,似乎是“悔”、“了”。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终是让浮婼听懂了。

    “我后悔了。”

    这是汪夫人想要说的话。

    嬷嬷喜极而泣,只以为自家夫人终于能开口了,那也算是莫大的转机了。

    可她却放心得太早了。

    几乎是在下一瞬,那位前一瞬还在努力想要发出音节的汪夫人,却是趁着她们二人还在琢磨她的话时牙齿狠狠往下一咬。

    血瞬间溢出唇角,那张枯败的脸上,却是滑过一抹笑。

    浮婼已经在昨夜亲眼见识过汪夫人自残的举动了。可这一次,却是让她更为震惊,更为惊骇。

    所谓咬舌自尽,最终也不过是因窒息而亡或者被充斥口腔咽喉的血呛死,更有甚者,直接被疼死。常人咬舌失败过,便会知晓这样的死法并不会有效地令其死去。经历了昨夜的咬舌失败,汪夫人应该知晓这样的方式只要府医处理及时,她并不能死去。可她还是不遗余力地用了这种疯癫的方式。

    在她面前,汪夫人竟足足咬舌了三次。

    如果说昨夜那一次是初见她时下意识所致,那么今晨被她及时阻止的那一次,不过是为了令她放松警惕。而这一次,才是她真正对她自己痛下杀手的一次。

    这一咬,蕴藏了她全部的力量,竟是远比一个正常人还要疯狂。

    嬷嬷早已不知所措,口中不断呼唤。

    “扶好她,掰开她的嘴,让她嘴里的血流出来!”

    浮婼的声音沉着冷淡,闭眼睁眼间,却是在双眸触及汪夫人头顶的生命线时,失了声音。

    来不及了。

    她的生命线,那丝红意消失不见,彻底断了。

    眼前的汪夫人,至死都睁大着眸子,仿佛看着某个遥远的天际。

    蓦地,这张枯败苍白的脸,却是与一张脸重合。

    浮婼的记忆之中,乍然闪现了一张少女倾城的容颜。

    那及笄少女曾满含艳羡地对她说:“旁人想要长生不老都来不及,你却想要散去一身的寿数,委实是让人嫉恨。”

    自己只是一笑置之:“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我其实挺喜欢‘红颜薄命’这个词的,这证明我在最美好的年华在这世间存在过被人记住过。但既然你能让我活下去,我又何乐不为呢?只是,我该拿什么与你交换呢?”

    “你的慈母之心。”

    “什么?”

    “有个小娃跟在我身边,伴我度过了无数岁月。可我对他却总是不假辞色。我希望自己能对他有所改变。”

    “好,成交。”

    “有一点我需提醒你:我给你的是三百年寿数。易寿后,你最好不要与你父母及未来夫君子女提及你的寿数。若不然,那些贪婪与觊觎之心恐会令你遭遇无穷祸事。纵使你寿与天齐,你与那些所爱之人及爱你之人,终究也不过生死两茫茫,不要妄图去改变。代价,你没法承受。”

    往昔被遗忘的事情,浮光掠影般闪现。

    浮婼终是伸手,为那个曾经的及笄少女阖上了双眸。

    *

    与此同时,王司史带着刑司局的人乌压压地堵在了首辅府大门口,待到那守门的下人稍稍开了大门一角,他们便一窝蜂地涌了进去。

    “我等正在捉拿灭了海天府父母官满门并流窜至京师的凶徒。见他窜入了首辅府后院,担心首辅及府上家眷安危,特来捉拿凶徒!”

    首辅府的家丁们阻拦不及,被他们浩浩荡荡地闯入。府上的护卫有心想拦,却又惧于刑司局王有年的身份以及他找出来的托词,不敢真刀真枪与他们的人对上。

    这番对峙,便变得一边倒了。

    王有年等人虽说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但总体上还是顺利的,众人一路往后宅涌去。

    *

    “夫人!”汪首辅今儿个早朝告了假,特意来等浮婼的一个决定。然而瞧见的,却是浮婼为自己夫人阖上双目的一幕。

    浮婼望着疾步而来的汪首辅,想到了那个浮妍从首辅府婢女处听来的版本。

    那个版本说,汪夫人为了长生不老而找了巫师并害死了当年府上的一个爱妾,放干了对方的血。

    试问,一个拥有三百年寿数的女子,怎可能还会做出这种傻事?

    除非……

    浮婼闭眼凝神,再次去瞧那已经从嬷嬷的手中揽过汪夫人并探了探她鼻息的汪首辅。

    也是直到此时,浮婼才真正地看清楚汪首辅的寿数。

    她不免心惊。

    本该属于及笄少女的寿数,似乎被人抢走了。可被抢走的寿数,也同样不稳定,时断时续,似乎在遭受反噬。

    所以,这便是那嬷嬷欲言又止她家夫人“冤”的真正原因吗?

    纵你寿长,生死两茫茫。当初的自己曾提醒过那个明媚的及笄少女,当时的少女不以为意。可当真的陷入了爱河,却又是一番光景了。浮婼不知汪夫人是在见男人在她伤了脸后冷落了她转而去疼宠妾室,便生出了用这种法子留住他的心。还是被男人三言两语一哄骗,便想着分他一点儿寿数,也能多讨得他的欢心。

    可事与愿违,他依旧喜好鲜妍的女子,妾室不断,她自己却缠绵床榻十余年。

    所以,她才会在临死前,拼尽全力说出“我后悔了”。

    浮婼眸中闪过一丝悲戚之色。

    追根究底,是当年的她错了。

    不该有悖天道地给一个寻常人那般长的寿数,才导致了她之后的悲剧。

    她扯了扯唇角的弧度:“汪首辅,你似乎从你夫人身上拿走了属于她的东西。”

    “你胡说八道什么!”汪首辅愤怒交加,在探不到夫人鼻息之后更是恼恨,“你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死?来人!去请府医!把所有府医都给我带过来!还有这个女人,将她给我绑了,老夫要亲自剜了她的舌,让她尝尝与我夫人一样的苦头!”

    呼啦啦,一群带刀护卫闯入了屋内。

    只不过为首的人冷面怒容,并非他府中的护卫,而是那常年在宫中行走守护君上安危的禁军统领卫如峥。他的身后,是一个个严阵以待的禁军护卫。

    蓦地,外头一阵闹哄哄,王有年带着刑司局的人,与首辅府的护卫以“你退我进”的趋势,挤入了这座院子,一路挤入了这屋子。

    一瞬间,这屋子竟显得格外逼仄。

    如此猝不及防的阵仗,令汪首辅陡然变色。

    “擅闯首辅府,你们是想要做什么!”

    只不过,汪首辅却没等来回答,喷出一口鲜血,便直挺挺地与汪夫人倒在了一处。

    浮婼下意识又瞧了眼他的生命线。

    死不了。

    只不过,最近应是有什么影响了他,令他的寿数不太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