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结发18

岁既晏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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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皎月在看那几封信,顾易送来的那几封。

    她盯着上面的字发了许久的呆,忍不住低低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身后传来一道询问,卢皎月下意识的把信往旁边一藏。回神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但是藏都藏了,再拿出来好像也很怪,卢皎月只能让它塞在那里。

    倒是顾易看了两眼,明白过来,安慰“月娘,你不用担心,我没有那么脆弱。”

    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生怕伤着他的样子。

    卢皎月怔了一下,没想到顾易是这么理解的。

    倒也不是。

    顾易并不用人操心,她最清楚对方的坚韧。

    心思细腻柔软的人不适合掌兵,这样的人要么被战场的残酷逼疯,要么被一点点磨掉人性变成冷血的怪物。但是顾易哪个都不是,他永远有坚守。

    就算遇见再残酷、再惨烈的事,他都能牢牢地守住自己。

    卢皎月最后还是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反驳顾易的话,因为不太好解释。

    她其实叹的是顾常。

    卢皎月见过顾易这位白月光兄长,偶遇了几次、还说上了话。

    和常年在金陵的顾易不同,顾常的大部分时间是跟着父亲在外镇守,只是偶尔回京。在这种概率下,她还能和对方巧遇好几次,只能说是很有缘分了。

    卢皎月对顾常的印象是“确实很白月光式的少年将军”。

    比顾易的性格要张扬一点,但又意外的很体贴,这方面倒是能觉出兄弟俩的相似了。

    人总是奇怪的。认识的、说上话的人,和由剧情中知道的“白月光符号”是不一样的。几面之缘,远谈不上并不熟悉,但却足够由虚无的记号变成一个鲜活的人物。

    卢皎月其实是想救人的。

    就算新离的那一次,也是想要救的。

    但是剧情并不是万能的,况且又是时间线往后推了许多年、还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剧情。她比起身在小世界里的人,能确定的也就是幕后黑手的身份而已。但这起到的作用有限幕后黑手是不会亲自动手去做什么的,她只能从对方的关系网出发、做一些可能的推断。

    当知道彭城王和洛口守将侯异结为儿女亲家的消息时,卢皎月就知道自己漏掉是什么了。

    想要救的人再次没有救到,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冷眼旁观着一切发生。她好像又回到了上个小世界的最后,被系统冷冰冰地告知“四年前”的那一刻。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都对所谓剧情产生了痛恨。

    思绪不自觉地沉浸到那个时候,情绪的起伏牵动了身体上的症状,卢皎月只觉得原本自然的呼吸好像一下子变得不顺畅起来。在略微急促的几声急喘之后,她朝着侧边低低地呛咳起来。

    只是很轻微的一点症状,顾易却脸色陡变。

    他几乎是厉声喝着命人“去煎药”,自己则是倒着水,趁

    着卢皎月缓过气来的间隙,小心翼翼地喂过去,一边安抚,“月娘,别多想、什么都别想你冷静点、没事的”

    卢皎月觉得这话得还给顾易才对,他现在才是不冷静的那个人。

    偏偏这个不冷静的人还在努力引导着她放缓呼吸,卢皎月看他都快憋得闭气了。

    卢皎月我heihei咳、我没事。▏”

    顾易显然没听进去。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卢皎月喝了整碗药,被强令卧床休息,顾易在旁边神情紧绷地盯着。

    卢皎月“”

    倒也不至于此。

    五年前的义固的守城战撞上了生产期,卢皎月保持着健康红线状态生下了青奴,果然伤了身子。因为顾老夫人的缘故被请到顾府的诸位大夫再次上岗就业,在一番会诊后,给出了差不多的休养建议少思少虑、勿喜勿悲,忌劳忌疲、毋伤心神。

    这份“好像下一秒就大彻大悟、遁入空门”的医嘱,居然意外地符合卢皎月那“任务已经完成、就剩等死”的心理状态,以至于这些年下来,她都活得安安稳稳,除了容易累一点,没有表现出其他明显的症状。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也怪不得顾易会慌成这个样子。

    卢皎月看着他的神情不由安抚,“我没什么大碍,只是”

    她说到这里,不由顿了一下。说起来,按照剧情的进度,她也确实到了快离开的时候,这会儿说“没什么大碍”,是不是不太合适

    顾易还陷在后怕的情绪中,一时没察觉到卢皎月这微妙的停顿。

    他像确认存在一样地抓紧了卢皎月的手,似乎是想以此将自己从差点又陷入的梦魇中抽离出来。

    卢皎月只是一时情绪波动,很快就缓过来。

    倒是顾易闹得那一下动静太大,沈衡就在顾府,自然也听到了动静,不由问是怎么回事。

    顾易被卢皎月三言两语地安抚下来,这才有了精力来待客。

    等到出来之后,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对着沈衡也能够很冷静地解释,“月娘有了青奴之后一直身体不好,得好好休养。是我不好,让这些烦心事打扰她静养。”

    沈衡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几次见面,卢皎月都是脸色苍白、似有不足的样子。

    但是因为初见时的印象太深,对方在他记忆里一直都是那种又脆弱又易碎的样子,反倒没觉出这样子有什么不对。

    沈衡忍不住又追问了几句情况,顾易倒是很详细地把情况说了,又道“月娘还年轻,只要好好休养、会好起来的。”

    他神色稍稍凝沉,语气也咬得很重,也不知道是借着这转述带内容来说服自己、还是开解对方。

    沈衡听得眉头微凝。

    但也只能道“我府上也有些药材,等这次回去、我让人送来。”

    顾易也没有跟他客气,“多谢季平哥了。”

    沈衡道了句“无妨”,顾易却接着问“

    季平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衡是过来正院,才发现这边动静的,确实像是有事找来的样子。

    只是被顾易这么一问,他神情却不自然起来。

    顾易有点奇怪地看过去。

    好半天,沈衡才吞吞吐吐,“上次那个香包”

    顾易一愣之后,倒是很释然,“是青奴闹得你吧季平哥不必挂怀,小孩子不懂事。”

    沈衡沉默了一下,硬着头皮开口,“不,不是,确实是我想送的。”

    顾易面露诧异。

    沈衡被这么一看,反倒表情镇定下去。

    他顿了一下,抬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檀木盒子。盒子不大,但是上面雕着精致的雕纹、花纹的边沿用银丝勾勒,光是盒子都很精致了。沈衡把它放到案上打开。盒子内锦缎铺底、里面是一对流光溢彩的琉璃耳珰。

    “那香包确实是小孩子的玩闹,我想送的是这个。”在顾易那疑虑重重的注视下,沈衡努力试图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我见过卢娘子的,许多年前在金陵的时候。”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和顾有恒一起。”

    所以心慕对方的,并不止顾有恒一个人。

    顾易怔住,“兄长”

    沈衡紧绷着神情点头,又略显僵硬地把耳珰往前推了推。

    他知道自己干这事似乎不太地道,但是他确定自己不争取一把一定会后悔的。

    顾有恒要是在的话,他肯定谨守着礼节、把对方当做朋友的妻子,绝对不生半点逾越之心、非分之想。可顾有恒都去了这么多年了,他总不能要求人家一直为他守着啊

    沈衡舌头发僵,但还是艰难地出声,“有恒人不在了。我想、代你兄长”好好照顾她。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被完全吞下。

    沈衡发现自己还是有点心虚的,特别是在顾易这坦坦荡荡的注视下,他觉得这事情越发令人煎熬。

    顾易却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很快地就点了头“我知道了。”

    若是兄长还在,月娘过门的时候,必定会送见面礼的。季平哥这是代兄长补上的罢。

    沈衡就看着顾易那么神色自然地道了谢,说了句“会转交的”,就把那盒子接了过去。

    答应得实在太轻易,惹得沈衡看过去好几眼。

    顾易“怎么了”

    沈衡不自在地扯了扯袖子口,“我还以为你会不高兴。”

    毕竟他这也算是撬顾易他哥的墙角了。

    顾易先是不解,又看沈衡神色不自在地往装着耳珰的木盒上落,仿佛才明白过来点什么。却是失笑,“我知道季平哥的为人。”

    送女子首饰的含义有时确实会微妙,但他怎么会将沈衡往那样龌龊的地方想

    那才是对不起对方当年在顾家最危困的时候坚定不移站过来的情义。

    沈衡一愣。

    他不确定地想,顾易这是放心把人交托

    他的意思吧

    卢皎月接过那对耳珰的时候颇为意外,知道是沈衡送的之后就更不可思议了。

    她不理解。

    这多少有点不合适吧

    就算放在后世,送异性这么贵重且私人的物品也很少见吧。

    而且她还是有夫之妇。

    而且顾易和沈衡的关系还那么好

    在看看顾易那视若平常的态度,卢皎月脑子一时有点儿转不过弯来难不成这种事在这会儿是很常见的吗莫非是她都在这个小世界呆得还不够久、仍旧没能深入了解这里的风俗习惯

    卢皎月沉默得实在太久了,顾易不由问了一句“怎么了可是不喜欢”

    卢皎月还是抵不住那股纠结的情绪,小声询问“这是不是不太好太贵重了。”

    她选了个不那么敏感的说法。

    顾易闻言,却眉眼舒展开。

    他轻笑着温声“没什么的。月娘将季平哥当成自家兄长就是了。”

    哥哥送妹妹首饰,是不是听起来正常多了

    但如果这个是没血缘关系的哥哥呢

    卢皎月“”

    顾易接着问“要戴上看看吗”

    卢皎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缓缓点头。

    一定是她被网络时代丰富信息荼毒过的脑子太过龌龊,配不上这个时候人纯洁又朴素的思想。

    顾易单手扶住了瘦削的肩膀,另一只手捏起了一只耳珰。略带薄茧的手指触到耳垂上的软肉,卢皎月略有些不适地侧避了一下,“我自己来罢。”

    顾易“不舒服吗我轻些。”

    卢皎月“不”

    就是太轻了。

    妆镜之前,青年半俯身、神色温柔地注视过来,女子向着他方向略微仰首,苍白的面颊上晕开了浅浅的绯色痕迹。闺房的窗框将这岁月静好的一幕框入其中,琉璃的耳珰被日头照着耀出了一点刺目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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