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家法

禾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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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承玄将《战事表》连着窗课一起呈给永帝,心下惴惴不安,忐忑万分,他见父皇拿起了窗课中夹的《战事表》,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永帝皱的越来越深的眉头,握着宣纸的手力道越来越重,他知道自己完了。

    永帝将写着《战事表》的宣纸攒成一个球,扔到了周承年的身上,奋力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骂道:“朕养出来的好儿子,真是体恤百姓疾苦!你是不是觊觎朕的皇位良久?朕是不是暴戾恣睢?应该退位让贤,把这个皇位留给你去坐?”

    “父皇息怒,儿臣不敢,儿臣惶恐!”周承玄赶紧跪倒,五体投地,冷汗直冒,不敢动弹。

    “字字珠玑,妙笔生花,朕竟不知自己的儿子何时有这样的心思!为国为民,真是侠之大者,你是圣人,朕是暴君!你为了天下苍生,朕就是枉顾生灵!”永帝越想越气愤,拿起桌上的茶盏,就像周承玄砸去。

    周承玄俯首在地,看不见飞来的茶盏,自是无法躲避,纵使他看得到,恐也不敢躲避,只能生生受了这雷霆之怒。

    永帝渐渐平复了情绪,他冷静下来,思考着,以他对自己儿子的了解,这篇《战事表》很有问题,有些遣词造句不像是他的文笔。这文章所传达的思想和价值观,更不像是受圣贤书教化的人所能想到的。

    永帝冷声问道:“你老实交代,这篇文章出自谁之手?”

    “都是儿臣一人所写。”周承玄心跳地更快了,他有些敬佩父皇,他和明初改了好几处的笔墨,还是被父皇察觉出异样。但他不能说,他怕说出来明初会丢了性命。他知道自己是皇子,父皇再愤怒也不会要了他的首级,但是明初就不一定了。

    永帝眯了眯眼,目光阴鸷,寒冷彻骨冷冽地说道:“哦,是吗?你要说了,朕还会饶了他一命,但若是让朕查出来,你保不了他!”

    “儿臣不敢欺瞒皇上,此表所书并无二人。”周承玄犹豫不决,想说又不敢说,他怕父皇真的查到明初头上,但他要是说了,虽然明初性命可留,但酷刑缠身,恐生不如死。他坚定了心神,决定誓死不说。

    “既是如此,朕也不为难你。来人,传家法!”永帝怒声吩咐道。

    站在一旁的首领太监王喜才十分慌张,他知道永帝素来很宠幸六皇子和辰妃母子,今日却雷霆震怒,已是怒意极盛,忙跪下劝谏道:“陛下,六殿下绝无不臣之心,况刑不上大夫,殿下千金之躯,怎可受之!”

    永帝怒意更盛,冷声道:“不臣之心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有,他是朕的儿子,朕行家法,你也要管吗?”

    周承玄见状,不想牵连无辜,他知道王喜才自幼侍奉父皇,地位非同一般,不想因此而得罪他,忙叩首道:“儿臣谢父皇教诲!”

    王喜才不再求情,只得无奈喊人取来了板子、长凳。

    永帝看着持板笔直站立的侍卫吩咐道:“将这个逆子重则二十大板!”

    侍卫领命将六皇子抬上了长凳,抡圆了胳膊,挥舞着板子。他们见永帝盛怒,不敢放水,却又怕真伤了皇子,自己也小命不保,只得将板子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约么打了五六下,永帝愤怒地一拍桌子,呵斥道:“你们都没吃饭吗?当朕看不明白吗?刚才的板子都不算,重新开始,要是再有放水,你们也一同罚了!”

    周承玄苦笑着,放了水的板子都已经这么疼了,要是不放水,他怕是要数月卧床不起。

    行刑的侍卫很是苦恼,只得硬着头皮,结结实实地将板子砸在皇子的臀上。

    周承玄苦熬着,不作声,不求饶,实在忍不住时,猛吸一下鼻腔。打了一半,永朝抬了抬手,王喜才会意,欣喜万分,赶忙道:“住手!”

    永帝并没有饶了六皇子的意思,只是淡淡问道:“想清楚了吗?这表是谁写的?”

    周承玄喘着气,艰难地说道:“是儿臣一人所写。”

    “你想维护他,朕成全你,继续打!”永帝见儿子还是死命不认,也不打算就此作罢。

    板子接连交替,臀腿早已血肉模糊,剩下的十下比先前熬的更加辛苦。周承玄咬牙切齿,嗓中一股血腥甘甜之气,唇角血色晕染已是咬破了嘴唇。

    熬完了板子,周承玄滚落在地,叩首谢恩。永帝又一次问了同样的问题,周承玄还是同样的回答。

    永帝挥挥手撤走了家法,冷声吩咐王喜才道:“带六殿下去偏殿上药,上完后,再带到殿前跪好。”

    周承玄再拜谢恩,被几个太监抬到了后方的偏殿,过了两刻钟,他又被搀扶着,颤颤巍巍地在御书房的侧方跪下了。

    永帝听着动静,余光瞟到了人影,没有抬头,淡淡道:“你不说没关系,就在这跪着,什么时候有人请罪,你再起来,要是跪到明天还没有,你就再挨二十板子。朕倒要看看,你拼命维护的人,是不是也舍得你受罪!”

    六皇子受罚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宫里宫外,议论纷纷。辰妃在储秀宫惊闻噩耗,担忧不已,焦急万分。但她以在宫中多年养成的稳重,决定再等等,不能操之过急。现在她能做的,不是求情,而是等。她了解永帝,不可能将承玄处死,要是现在替他求情,永帝只会更动怒。

    明初听了消息,再也坐立不安,她知道周承玄为何事受罚,此事因她所起,她又怎能置身事外,就赶紧摔门而出,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一路狂奔到御书房。

    经侍卫通传,明初喘着粗气,径直走向御书房内,看了眼跪在一旁,几近虚脱的周承玄,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叩首道:“陛下,《战事表》是奴婢所写,又魅惑殿下呈于陛下,奴婢罪该万死,愿承担所有罪责。求陛下放了六殿下!”

    永帝眯了眯眼看着明初,没有动怒,又望向了惊愕失色的周承玄问道:“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