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第10章 试探

禾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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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承玄看着明初明媚鲜妍,水汽氤氲的双眼,轻咳了一声,红着耳根说道:“你肩膀上的伤我帮你重新上了药包扎好了……”

    明初此时才注意到肩膀上新缠的纱布,想想本来快要痊愈的伤痕又被他弄得血肉模糊,一阵愤恨。

    再一寻思,他上的药?愤恨瞬间转化为羞涩,只是个肩膀,只是个肩膀……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娇羞地轻轻道了句:“多谢殿下!”

    周承玄看着明初低垂的眼眸,红透的脸颊,思绪翩飞,当时换药时他指尖摩挲,伊人玉脂细腻柔软,受伤处红肿不堪,触目惊心。

    他本就心有愧意,又不好让母亲来干这种差使,只能侧着头,尽量不去看那被自己摧残破败的伤口以及那洁白如玉的香肩……

    压抑着内心的激荡,故作镇静地说道:“嗯,药我放桌子上了,你……保重……”

    待周承玄离去,明初冲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费力地从地上爬起,冷哼道:“小子,等着老娘逆袭反虐你!”说完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逆袭?什么时候逆袭?管他呢!活好当下!

    ……

    日子一天天过去,明初既然已经认了主子,在厢房也不再是客,渐渐适应了婢女的身份,端茶倒水,洗衣烹茶,洒扫庭除……各种琐碎的杂事,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她和辰妃朝夕相处,两人也渐渐相熟相知,她也很喜欢辰妃的性格,寡淡而温柔,既有大家闺秀的雍容华贵又不失小家碧玉的温婉贤淑。

    辰妃和她讲了许多宫中的秘辛,轶事,明初也时不时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辰妃对她赞赏有加。

    周承玄依然对她疑心忡忡,只是不再像上次那般严刑逼供,而是一直试探她的三观。

    这个想法也是得益于明初,他觉得她从自己民贵君轻的发言中判断力出自己的身份,立场。他好奇她的立场究竟是什么?

    所以他经常时不时和明初聊一聊学堂里发生的事,探讨先生讲的内容。

    “苏轼在《晁错论》中说:天下之患,最不可为者,名为治平无事,而其实有不测之忧。坐观其变,而不为之所,则恐至於不可救;起而强为之,则天下狃於治平之安而不吾信。

    先生说现在的永朝就是‘名为治平无事,而其实有不测之忧’。

    可是自太祖建立永朝以来,历代帝王励精图治,富国强兵。太祖皇帝尊孔孟之道,以仁德治天下。

    父皇也是兴科举,减赋税,改吏治,通商贾。殚精竭力,心忧天下。我想就算是尧舜禹汤在世,能做的也不过如此。

    可是为什么先生对父皇多有怨言,天下百姓对朝廷心怀怨怼。

    父皇也希望这个有天下: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可永朝幅员辽阔,万万百姓,怎么可能让每个人都仓廪实?什么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更是无稽之谈!”

    周承玄坐在庭院里看着正洗衣服的明初,慷慨激昂,滔滔不绝,吐沫横飞,发表着他的不满与激愤。

    明初突然心头一暖,对这个锦衣玉食的小皇子有些刮目相看。生在皇城却能有如此见识,虽然思想腐朽了些,但也算后生可畏。

    “殿下虽不在储君之位,却心在天下,实在让人钦佩。历史大势,浩浩汤汤,世界自有其发展规律,谁都无法逆转。

    其实很多百姓不懂什么大义,他们只在乎自己的生活是否富足安乐。奴婢明白陛下已经竭尽心力为苍生谋划,可吏治贪腐,北方又连年战乱,多有民不聊******臣当道,贪官横行,黄河水患,山东饥荒这些殿下就可以无视吗?

    永朝看似稳固,实则千疮百孔。很多问题可大可小,但是任何微不足道的矛盾都可以被激化,从而引发社会动荡。

    奴婢虽然不知道朝局如何,但是殿下心里也该清楚,为了所谓的国本不动摇,为了大多数权贵的利益,陛下很多问题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管。很多时弊我们能看到,陛下英明,不可能不知情。”

    明初搓着衣服,时不时抬头望着周承玄,侃侃而谈。她内心非常酣畅淋漓,那些隐忍在内心多年的忧患,对时政的看法,终于有人倾诉。

    明初自认为自己虽为一介女流,却是一个心忧天下的人。她可以选择读书耕田,行医治病,一生安逸,但社会太多的弊端她不可能视而不见。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一名愤青,戾气特别重的那种,总是觉得世事不平。

    但她也很清楚自己人微言轻,身单力薄,根本就做不了什么,幸而遇到了承玄,她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勾引他,辅佐他,改变他……

    她又突然觉得自己疯了,承玄有自己的思想,又是皇子,怎么可能动摇永朝的根基。历史证明,没有血的祭奠,不敢触及封建阶级的根本,试图自上而下的改良是根本行不通的。

    想着这些,明初有些许失望之感,低垂眼帘,继续漫不经心地搓着衣服。

    周承玄有些惊讶于明初的言辞,一个少女怎会有如此的心胸眼界。

    他绕有兴致地望着明初,忽然又抽出靴中的匕首,横在明初的脖颈,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冷冷地问道:

    “你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怎么看你都不像一直住在山上,与世隔绝的人,更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你到底是什么人?接近我和母亲到底是什么目的?”

    明初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此番辩论是多么精彩绝伦,又是多么耐人寻味。她本以为自己会赢得小皇子的嘉奖,好进一步勾引他。可谁知,这个小孩疑心竟这么重!

    明初抬起头白了承玄一眼,冷笑道:“奴婢本来只是想和殿下进行灵魂深处的探讨,没想到殿下竟然觉得我别有用心……”

    承玄又将匕首逼近了些,用轻蔑调戏的语气说道:“别的不论,你那番话讲的确实不错,很有思想,我也很受益。但是你越特别,我就越不安,你说我是杀了你以绝后患,还是留着你看看以后还会有什么惊喜?”

    明初妩媚一笑,娇嗔道:“殿下要杀我,何须亲自动手。奴婢贱命一条,殿下想拿,奴婢甘愿奉上,只是想着殿下大业未成,奴婢心有不甘。”

    承玄和明初四目相对,紧张而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