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情定

时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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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浩然知道自己是会错意了,白秀珠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说出那种含义的话来?

    他一下就笑出来,为自己那些不靠谱的联想。

    白秀珠怔了一下,开始的时候还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笑什么,前后一联系才知道他竟然是因为她方才那句话在笑,于是有些着恼,可是暗自咬了牙之后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只吐出一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李浩然这是被白秀珠一棒子打到了坏男人那个分类去,他也有些无言,却还是依着她方才的话,将外衣接下来,西装放到一边,鲜血已经染红了白衬衣的袖子,他唇边的笑意随着疼痛的增加而慢慢减下来,单手解着扣子,白秀珠却只是站在一边看着,他忽然就觉得这样的情形很古怪。

    这感觉……真是没法子说了……

    “说起来,我的千金大小姐,你学过包扎吗?”

    李浩然其实是在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人不可能完全没有痛感,再能忍,那也是痛。

    他解开胸前的扣子,露出一片光滑来。

    李浩然身材偏瘦,颀长,很有美感,诗词中常说的青松翠竹跟他倒是相当契合,不是那种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也没有那些难看夸张的肌肉,只是精瘦,外面的衬衣褪下来的时候,流线型的身材外廓充满了一种温文尔雅的美感,有力量,却不过于夸张,始终符合中国人骨子里透出的中庸。

    然而中庸只是外表,李浩然的心是一把刀,不带鞘的刀。

    白秀珠懂得一些包扎,可是不专业,也没有系统地学过,只能说道:“我不会太多,不过眼下你等不到别人来帮你了,你一只手怕也是没办法的,只能我来了。千金大小姐手艺不大好,浩然你来指导?”

    李浩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真是没法儿说你了。”

    她站到他身边来,弯腰,伸手捧住他的手臂,大臂上可谓是血流如注,靠近了才能看到李浩然的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跟白秀珠聊天,那个时候,她拿着镊子,忽然下不去手,满心冒出来的都是一种酸涩的情绪,她都还没闹明白自己是怎么了,那眼泪一下就下来了,烙到李浩然的手臂上。

    她眼见着泪都下来了,才反应过来,急忙要遮掩,这不想李浩然比她更快,伸手到她脸上,指腹温温热,擦去了她的泪,轻声笑:“伤得是我,你倒先哭了,大小姐,你再不动手,我就要因失血过多而死了。”

    这样轻描淡写地语气,还带着细微的搞怪,白秀珠一下又破涕为笑:“你这人真是烦死了,活该你受伤。”

    话虽这样说,她却是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努力地忽视内心冒出来的那种叫做心疼的情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子弹还在里面,不深,你取出来吧。”李浩然的手掌慢慢地抓紧了扶手,骨节泛着青白色,可见已经非常用力。

    这里找不到麻醉药,他也不可能去医院,这样的枪伤在这个时候是非常可疑的,况且要就医的话还要出去,现在外面可是危险极了,指不定又会遇到什么,还不如就这样咬牙忍一忍,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要这样从一片模糊的血肉之中取出子弹来,是极考验一个人的心性的,能不能沉着冷静果断狠辣,直接关系到成功与否和效果如何。

    给镊子消毒后,白秀珠闭了闭眼,冷静,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伸出手去的时候其实手还带着轻微的颤抖,可是当镊子伸出去了,一切又变得镇静起来。

    李浩然说得没错,子弹很浅,镊子一进去就碰到了,可是就在那一瞬间,李浩然手背上青筋暴起,狠狠地按住扶手,眼睛却缓缓地闭上了,“继续。”

    如此镇定平和的声音,让她所有的不安都被驱走。

    “你们是什么时候定下偷换玉玺这个计划的?”白秀珠忽然问道。

    李浩然怔了一下,答道:“你问这个干——”

    就在他答话的同时,白秀珠夹住了子弹,果断的直接往外一拉,那弹头落进瓷盘里,发出“当”的一声清脆响声,李浩然剩下的那半句话终于还是没有说完。

    她将那子弹夹出来之后,立刻堵上了棉球,手臂上早就绑上了止血带,这个时候已经好多了,刚刚白秀珠的动作很快,所以地上也只是有一小滩血。

    李浩然回想起方才的事情,忽然就知道了白秀珠的用意,眼神顿时有些复杂,因而又深邃起来:“你刚才……怎么想到的?”

    她是故意问了他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他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转开,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却立刻将子弹夹出来,这种感觉——李浩然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就像是在他最放松的时候,一支蝎子出来蜇了他一下一样。他对白秀珠几乎是完全不设防的……

    惊觉自己对她特殊得过分,他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慢慢地用食指指腹磨着自己的眉心,他侧过眼看白秀珠,她已经用不大纯熟的手法给他缠纱布了,手指很修长,是真的不沾阳春水,动作还很生疏,眉眼低垂,帮他包扎……

    这样的白秀珠,又让他怦然心动。

    明明上一刻还说她对自己来说太危险,因为在她面前,自己总是不自觉地就卸下了心防,这个时候又立刻动摇。李浩然都要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了。

    白秀珠头也不抬,就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似的,竟然慢悠悠地道:“你一定是不高兴我刚刚那样做了。”

    “我为什么不高兴?”李浩然倒是奇怪了,她真知道得这么清楚?还是说,她也已经对他了解到这个程度?

    她抿唇一笑,将绷带细心地绑好,然后转身去收拾医药箱,“你跟我其实差不多,就算是看着再谦虚,内心也是骄傲的,有的东西容不得别人触犯,所以你恼我。”

    “我恼了你吗?”李浩然慢慢地将那衬衫重新穿回去,一颗颗地将扣子重新扣上,刚刚汗湿过的头发贴着额头和脸边,竟然透出几分异样的性感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还真是麻烦极了。

    白秀珠抿唇一扬眉,“你没恼我,是我恼了你,这样可好?”

    他听着她这类似赌气的声音,一下就笑出来,牵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然后圈住她的腰,抱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拥她入怀,却小心地不让血污沾到她的身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好了,是我不好,我只是不喜欢那种完全放松之后又突然被人咬了一口的感觉,虽然理论上来说,那个时候取子弹的确是完美的时机。”

    他这样说,白秀珠倒理解了他几分,垂眼,能够大略地看到他那晦暗中带着回忆的眼神,抱着她的这个男人,心中必然是一片的沉静,他是如何走到眼下的地步,如何获得了千王之称,如何能够这样处变不惊,并且谋略过人,他过去的一切,她都不知道,她唯一接触到的是他的现在。

    现在,此时此刻。

    李浩然大约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然后摸了一下她披散在后面的一部分秀发,声音轻得像是叹息,还是慢慢弥散在空气中的那种:“我很少这么相信别人,因为最松懈的时候,就是最危险的时候,你的敌人最喜欢在这个时候出现,然后要了你的命。所以刚刚经历那样的情形,我有些过于敏感了。”

    他这样说,白秀珠一点也不生气,她不会觉得这个男人过于小气敏感,而是心疼那些她不知道的过去。不过她不想问,她只要知道他的现在就好。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面具,如果不是来上海,她怎么可能接触到这么多面的李浩然?她在逐渐地接近他,而他也是一样。

    在外面一片混乱的时候,他们坐在洋行里的这间屋子里,静静地相拥,空气里一片沉静,甚至连暧昧都不必就,就这样相拥,已经是情深义重,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秀珠……我在想,我为什么会喜欢你,之前我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我们不合适,摆在我们前面的道路几乎看不到尽头,满路都是荆棘,我怕我们有一天会走不下去。”

    李浩然目光渺远,絮絮地说着,白秀珠笑他:“你现在的口气就像是个老头子。”

    “我倒希望我们现在已经老了,那个词儿,叫白头偕老呢。”李浩然又是一声笑,鼻间萦绕的是她身上的淡香,他没有任何的*冒出来,也许是因为方才的死里逃生,刚刚干成了一笔很大的买卖,又或许是因为在此时此刻,任何的*都是亵渎。

    他闭着眼,靠着她的肩,“秀珠,你说话吧。”

    白秀珠仰脸,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动荡,发生着许许多多我们无法预料的事情,我们想那么多干什么?过一天,是一天,不也很潇洒吗?”

    第一次听到她这样袒露自己的心迹,她竟然说“过一天是一天”,而不是像他听说的其他女人那样,动不动就把永远挂在嘴边,她说过一天是一天。

    那这样的一天,又有多少个呢?

    李浩然忽然又不明白白秀珠了。

    白秀珠又微笑着淡淡道:“我要回北京了,拍卖行那边的账目结清,买好了钢琴就走。”

    “拍卖行的事情还是琉璃厂那帮人说得上话,因为我们的破坏,很多东西都没有走拍卖流程,不过听说过两天会续拍,想来行情不会像今天这么俏了。至于钢琴,杜九那边有人手和资源,只管要他帮忙好了。”李浩然这样建议着,接着握紧她的手,纤细柔弱,指甲透明,“你早些回北京去,上海太危险。”

    白秀珠点头,“也是。”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门口响起了声音,白秀珠跟李浩然都走出去,却是章懿回来了,他跟李浩然要带着玉玺去办事了,白秀珠坐着车回去。

    次日联系了杜九,问了钢琴的事情,杜九办事的效率很高,很快就联系到了钢琴商,进口的外国钢琴,谈好了价钱,拍卖行那边也已经解决,白秀珠满载而归。

    然而离开了上海,那些记忆却还刻在心上,再次看到白公馆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白公馆,她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赶在二十四点之前更新,真险,狂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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