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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栩来过这里两次,之前没有觉得什么特别,倒是没有发现,这个赵淑女会有这样的一面。
婢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心里惧怕无比。
要是她家小姐被打入冷宫,那就完了,一切都完了。
赵婧屈身在那,俏脸看似平静,眼帘不停的眨,显然也是很慌乱。
朱栩将一切尽收眼底,迈步走进去,坐在赵婧的梳妆台前,道:“平身吧。”
婢女已经听不到,只能跪在那瑟瑟发抖。倒是赵婧,心里暗松口气,尽力装作平静的道:“谢皇上。”
她转过身,走到朱栩身后不远,低着头,掩饰着慌乱的眼神。
赵婧能通过锦衣卫的暗中调查,秀女的层层选拔,被张筠等人看中,自然有特别之处,这份镇定功夫,一般这个年龄的女子是没有的。
但在朱栩眼里就没那么特别了,活动了酸痛的肩膀,道:“给朕捏捏肩膀。”
赵婧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按在朱栩肩膀上,小心翼翼,如同新婚的小媳妇。
对她来说,确实也就是个新婚的小媳妇。
朱栩看着镜子里的她,久久不言。
那婢女害怕至极,跪趴在地上颤栗个不停。外面对朱栩的传闻负面居多,尤其是一些大户之家更是畏之如虎。
赵婧抿着嘴,一双小手在朱栩肩膀上按捏着,眼神微微闪烁。
眼见朱栩缓缓闭上眼睛在假寐,凑近一点,低声道:“皇上,妾身要告密。”
朱栩有些困倦,眼睛不睁的道“说。”
赵婧看着镜子里朱栩的脸,大眼睛扑闪,道:“妾身听说,外面有些人在串联,准备抬高地价然后倒卖,据说,他们已经买下几万亩了。”
朱栩双眼猛的睁开,从镜子里看向她,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赵婧按着朱栩的肩膀,低声道:“有人向我父亲借钱,他们透露出来的。”
朱栩眯起眼,右手摸索着椅子。
这个消息,他都不知道,很显然,这些人做的很隐蔽,瞒过了他。
朱栩不知道,那孙传庭那边多半也不知道。
几万亩,应该只是起步,还在串联,集资阶段。
朱栩脸色转瞬又平静带笑,看着镜子里的赵婧,道“你无聊就喜欢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吗?”
赵婧听出了朱栩话里调笑之意,闹了个大红脸,娇声辩道“妾身平时不这样的……”
朱栩虽然比赵婧大不到十岁,但心态来说,赵婧就是一个小女孩,笑了笑,站起来道:“朕熬了一夜,朕在你这眯会儿。”
赵婧俏脸一喜,道:“是,切身这就准备。”
婢女总算反应过来,跌跌撞撞跑出去。
朱栩脱掉衣服,躺在床上,搂着赵婧,闭着眼道:“一个时辰后叫醒朕。”
赵婧看着朱栩疲惫的侧脸,伸手摸了下,低声道:“嗯。”
朱栩本就困倦,慢慢就睡着了。
皇宫里很多事情是没有秘密的,比如朱栩的一举一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
没多久,消息就传到了张筠耳朵里。
她挺着大肚子,正在慢慢的踱着步子,运动着。
听着宫女的回报,她不在意的道:“嗯,知道了。”
她身边的宫女却皱眉,扶着她低声道:“娘娘,宫里的贵人们都很本分,没有起什么波澜,但我觉得这个赵淑女有些不太一样。”
张筠蹙眉,转头看向她淡淡道:“记住,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
宫女慌忙低头,道:“是,奴婢记住了。”
张筠脸上又出现笑容,道:“太子现在在干什么?”
她另一边的宫女笑着道:“太子殿下刚起,听说跑去凤藻宫找长公主去了。”
太子朱慈煓三岁多一点,对几个哥哥倒是不怎么亲近,但对长公主朱淑娴却异常黏糊,没事就跑到凤藻宫去。
张筠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道:“嗯,注意上课的时间,不要让太子玩过了。”
宫女连忙应下,道:“是娘娘。”
张筠走了一会儿,道:“待会儿去永和宫,你们准备下。”
永和宫的兴子也有身孕五个月了,她们的预产期可能相差不多。
宫女应下,匆忙去安排。
慈宁宫里。
小永宁趴在张太后床前,双眼通红,小脸梨花带雨,不停的哭,拉着张太后的手,道:“母后,你没事吧,别吓唬我……”
张太后躺在床上,神色发白,气息微弱,双眼遍布红丝,虚弱的道:“我让你关了宫门,关了吗?”
小永宁拉着她的手,泪珠一滴一滴的落,哽咽着道“人家已经关了,人家听话,母后,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张太后看着小永宁的凄惨表情,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没事,老毛病,太医不是说了吗,扛过这几天就没事了。”
小永宁知道当初她母后怀她的时候遭了暗算,本来要流产的,是张太后坚持生下来,为此落了一身的病,每年冬天都相当煎熬,痛苦难当。
她拉着张太后的手,满脸泪水,六神无主,忽然站起来道:“母后,我去找皇叔,皇叔一定有办法的……”
她刚要跑,张太后声音忽然大了些,道:“回来!”
小永宁转过头,看着张太后,一脸不解。
张太后喘了口气,解释道:“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你皇叔最忙的时候,不要打扰他,我撑过几日就没事了。”
小永宁跪坐在张太后床前,一个劲的哭,显得特别无助。
张太后脸色苍白,手臂如柴,摸了摸她脸上的眼泪,艰难笑着道:“傻孩子,母后没事,你去给母后熬个粥,母后睡醒了喝。”
小永宁‘啊哦好’一连串说着,话音没落已经跑出去了。
张太后看着小丫头风风火火的背影,轻叹了口气,看着床边不远处的李香君,道:“香君,这段时间你看着永宁,别让她惹事,也别让皇上知道。”
李香君亭亭玉立,比小永宁还大两岁,看着张太后苍白的神色,同样很担心,走过来,轻声道:“娘娘放心,香君知道的。”
张太后这才放心的勉强笑了笑,继而闭上眼,放心的睡了。
宫里有些纷扰,宫外也不平静。
秦良玉在午饭之前,出现在孙承宗府邸,看着已经能坐起来,脸色红润的孙承宗,秦良玉神色凝肃不散,道:“元帅,帅府里对军队的改革有了另一种提法,认为帅府不能与内阁平起平坐,日后恐会酿出滔天大祸,是以希望将帅府降格。”
孙承宗已经修养了好一阵子,虽然还不能下床,但身体渐好,并无大碍,听着秦良玉的话,沉吟片刻,道:“你认为是首辅的意思?”
秦良玉满头白发,目露忧色,道:“应该是,我担心这只是试探。”
“国防部……”孙承宗若有所思,低低自语。
秦良玉见他说出‘国防部’三个字,知道他早已经听到风声,便不再兜圈子,道:“元帅,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孙传庭大权在握,异常强势,并且对朝局有着既定的规划,这些规划他没有完全透出来,但一些动作相当清晰。
秦良玉或者说孙承宗是没有办法正面相抗的,只能想办法迂回解决。
在秦良玉看来,孙传庭这些动作有些着急,不符合帅府的改革计划,她不希望改革节奏被打乱。
孙承宗对孙传庭的想法倒是能明白,默默思索一阵,道:“没事,首辅应该只是透个风声,在思想上做准备,不会立即着手,三五年后才会有实际动作。”
秦良玉没有孙承宗看的明白,大概是因为她久在军旅,是一个军人更胜过文官。
秦良玉思索一阵,道:“元帅,帅府今后该何去何从?”
秦良玉不是孙承宗,她的威望还不足以镇住整个军方,孙承宗若是真的致仕,会对现在的军方局势有不可预测的影响。
孙承宗知道,秦良玉以前在四川,又是个女人,她即便坐上帅府元帅之位,也压不住大局。
他微笑,看着秦良玉一样的苍老面容,语含深意的道:“你觉得,你还能干几年?”
秦良玉一怔,她到年是整七十,古稀之年,听着孙承宗的话,不由深思起来,片刻后她道:“元帅的意思是,曹文诏?”
秦良玉对国政大计没有孙承宗看得分明,但涉及到军方,就心下了然,转瞬就明悟了。
孙承宗默默点头,道:“你去找曹文诏谈一谈,然后给皇上上书。”
秦良玉明白了,道:“嗯,我今天先走动一圈,与各大都督谈一谈,再与曹文诏深谈一番,明日入宫。”
孙承宗点头,没有再多言。
大明军制是他一手操作的,海军还好说,其他的三大都督,熊廷弼,杨嗣昌,卢象升与秦良玉没什么交集。秦良玉是个女人,没有足够的威望,压不住这些人,别说还要深入推行军制的改革。
所以,需要一个人辅佐,这个人遍观大明,唯有曹文诏合适!
孙承宗的三子孙铃送秦良玉出来,在门口看着秦良玉上了马车。
他抬头看了看明净的天色,面无表情,转身回去。
帅府要易主了,大明正在急剧的变化。
从内阁,皇宫,帅府,再到地方都在急剧变化,在无声有声的开启一个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