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晨冥

时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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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疾跑,蕴势、发力。

    再度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银色的金属长枪自男人的手中飞离出去,破风之势如惊涛如闪电。

    “皮姆先生!”与此同时,少女祭祀发出一声尖锐高亢的呼喊声,皮姆侧目望去,很快便看见了那道冲向天空的夜色光芒。

    皮姆闷哼了一声,随后伸出了另外一只手。

    只见天空中泛着银光芒的金属长枪枪身上忽然绽放出一层血红色光芒,随即其速度力道也骤然猛增,那样子便仿佛有人在其背后“推”了一把。

    而此时,空中的那架战斗机还被火柱所包围着,虽然剧烈的引擎声自其中传出,但其仿佛受困与这火柱的“引力”一般,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但显然飞行员没有为此放弃抵抗,其在第一时间内将飞机的引擎功率推至最高,而处于火力全开的飞机也爆发出超乎常人想象的力量。

    飞机在火焰中不断颤抖着,好似其在下一刻就要从这困境之中摆脱出来。

    然而他终究还是无法从这里摆脱出来的,因为那把金属长枪已经临近。

    沉闷刺耳的金属撕裂声赫然在自火焰中传出,金属长枪最终贯穿了那坚固的机身。

    随后只听一声震撼天地巨响自夜空响起,本就被火光照耀的刺眼的天空在爆炸声中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恐怖的梦幻世界。

    爆炸的过程稍瞬即逝,很快那架战机已经变成了一对燃烧的钢铁残骸。

    皮姆闷哼了一声,随后双手猛然一震,但见那熊熊燃烧的巨大残骸火球坠落而下,轰隆一声已然跌向山谷中一处无人的平坦地带。

    随着又一度巨响以及冲天而起的火光,一切已有所恢复平静,刚刚那照亮天际的光芒迅速消退,夜空的黑暗再度占领了所有。

    看着不远处那团熊熊燃烧的钢铁残骸,亚特兰蒂斯部族中人都默默地注视着,直到现在还有很多人没有反应过来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不知哭了多长时间,悲拗的哭泣声再度响起,这哭声好似提醒着人们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一般,随后莫大的沉痛迅速在人群中传染开来,一声声哭泣与哀嚎随即响起,此起彼伏。

    皮姆抬头望向夜空,目光极其凝重,他的目光好似在追寻其他东西,他不敢肯定今晚只有这一架飞机前来袭击,但无论如何现在的空中见不到一架飞机的身影。

    良久,皮姆沉重地吐出了一口气,声音听上去极度许多无力。随后皮姆低下头目光向周围看去,很快他便看到了儿子李尔德说就站在距离自己不足十米的地方,呆愣愣地望着自己。

    一时间皮姆不知道自己该对李尔德说些什么,只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但面对父亲的笑容,李尔德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他的目光依然呆滞,完全写满了不知所措。

    皮姆见状张了张嘴,好似在向李尔德说些是什么,不过由于距离太远,且皮姆的声音很是低沉,所以李尔德根本无法听清他的声音。

    而在皮姆低声呢喃几句之后,其双眼忽然微闭,随后身体很是笔直地向后一倒,赫然间如同一棵被伐倒的树木一般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父亲!”

    此刻,李尔德这才从恍惚之中反应过来,随即的开足发力向着皮姆身边跑了过去。

    ...

    硝烟呈笔直的形状向天空中飘去,待其缓缓升至十余米的时候,烟尘便开始自散,同时受到山风的影响,其尽数消散开去。

    但即便如此,在这本应宁静祥和的山谷之中却弥漫着刺鼻的焦臭气味。

    前一日中还是清白艳丽的雪地已经被被染上了一层黑色的焦尘,同时平坦的雪地上被各式各样的脚印所踩乱,其样子比孩童最恶劣的涂鸦还要不堪。

    也有一两处的雪地上存在着没有被太过破坏污染的雪地,然而在其上面却能够看到另一样东西——淋漓的血迹!

    悲痛的怒喊以及恐惧的奔逃已消失不见,但低吟的哭泣声却从未中断停止过。这里不再像往常那般充满着欢声笑语,不再对有着对于崭新一天的向往期盼,此时的这里令人目不忍视的死亡之地。

    每个人的脸上所有的只是无尽的被悲痛,只少有几人脸上是毫无变化的麻木,快乐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个部族。

    少女祭祀漫步穿过一个个破碎的帐篷,目光扫过一张张痛苦麻木的脸庞,其眼中也充满了无尽的心痛。

    经过几个小时的安排整顿,部落的整体混乱势头已经被控制住,但这并非是给少女祭祀以休息时间,此刻的她还有着无数事情等待她去解决。

    少女祭祀走到了皮姆的帐篷前,挑开帐帘走了进去,李尔德正陪在皮姆身边,皮姆的脸色惨白得极为难看,双目紧逼地昏睡在床上,看样子格外虚弱。

    而经历如此波折的李尔德仿佛也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头发乱蓬蓬的,一双眼中充斥着大量的血丝。

    少女祭祀缓缓地来到李尔德身旁低声道:“情况如何?”

    李尔德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道:“还没有醒。”

    少女祭祀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皮姆先生消耗了如此多的力量,猛烈的爆发使其陷于身体崩溃的边缘中,不过好在抢救及时,命总是保下来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他还不会就此离去。”

    李尔德自嘲式地苦笑一声道:“我父亲的时间本来就已为数不多,现在有经此劫难,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父亲他还会有多长时间?”

    少女祭祀用力地抿了抿嘴唇,最后道:“十天...”说到这里又由于了片刻,再度补充了两个字。

    “...最多。”

    最多十天!

    十天,这便是皮姆最后的生命时长。

    李尔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随后其睁开眼睛道:“这十天中,父亲不会便都是这个样子了吧?”

    少女祭祀摇了摇头道:“不少说...”

    李尔德忽然大怒道:“不好说是什么意思?如果我父亲一直都是这个样子,那么这最后的十天又与他死了有什么区别?”

    面对李尔德的狂怒,少女祭祀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承受着李尔德的怒火。

    疲惫早已让李尔德的心中没有了多少怒火,或者说为怒火提供能量的他燃料已经没有了,待其怒吼过后,李尔德只能瘫软着身体坐在父亲的身旁。

    这时少女祭祀才开口道:“皮姆先生是一个坚强的人,所以请相信他吧,我相信在这十天之中他会醒过来的。”

    李尔德摇了摇头,他已不想在说有关父亲的任何话题。

    “在我还没有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便是知道你是‘神’。”李尔德的声音沙哑无力地说道。

    “当时的我并不相信,只当是一个部族首领的统治手段而已,然而当我开始对这里有所深入了解后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有可能是真的,因为神的【力量】是真实存在的,在那个时候我甚至开始相信你真的是一个神...”

    “然而,身为神的你却为何没有做出一点神的事情呢?”

    李尔德着毫无气力的问话却宛如利刃一般向少女祭祀袭去,少女祭祀抿了抿嘴唇,双手握紧拳头,指甲缓缓地刺入皮肤之中。

    良久,少女祭祀才缓缓开口道:“我从未说过自己便是那种传说中无所不能的神,在我眼中我的特殊只在于我守护的东西以及掌握的秘密。很多人都认为我是神,对此我也并不反对,因为相比于常人的确更似神的范畴。然而我的神的身份并非如世人想象的那般,从一定程度上来讲我现在还不算完全属于神的状态,现在的我更像是一个修仙者吧。”

    说罢少女祭祀的目光看向皮姆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和皮姆先生换一个位置,即便是面对死亡我也无怨无悔,毕竟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救治我的部族子民,让他们免受此等苦难。但...”

    但字之后少女祭祀没有在说些什么,而李尔德也没有追问,其都清楚这种可能性并不存在。

    “我知道你非常难过,且对我十分失望,不过这就是现实...最为赤裸裸的真实。”

    李尔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帐篷内再度进入一种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少女祭祀开口道:“皮姆先生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安静修养,你这个手即便全天陪在他的身边也无济于事,不如抽些时间好好休息。”

    当李尔德正要拒绝说些什么的时候少女祭司继续道:“况且现在还有人需要你的帮助与安慰。”

    李尔德闻言心中一动,当下转头看向少女祭祀,但听少女祭祀缓缓开口道:“去看看吉姆吧,他现在会很需要你。”

    李尔德闻言眼中瞳孔不觉骤然一缩。

    “崔斯塔她...走了。”

    ...

    李尔德在混乱的帐篷间不断穿梭着。

    不同于往常,此刻的部族布置已经是混乱不堪,根本无法区别出其所前往吉姆的帐篷道路,况且想来吉姆也不会在那里,因为那顶温暖漂亮的帐篷处已经被夷为平地。

    李尔德终于在一片石堆群中看到了吉姆的身影。

    这片石堆群是不久前众人所搭建起来的临时火化台,在夜晚袭击中不幸离世的人们便在这里进行集中火化。

    李尔德放慢脚步,一步步地走到吉姆身旁,在吉姆的身旁躺着一个人,那无疑便是崔斯塔。

    崔斯塔的身上盖着一块白布,但殷红的鲜血已经自白布下渗透上来,将其染成了充满污浊的黑色。

    白布盖处有一份隆起,在平日中还不显眼,但在此刻却如利剑一般刺在李尔德的眼球之上,李尔德知道那是吉姆与崔斯塔还未出生的孩子。

    “吉...吉姆。”李尔德声音颤抖地唤了吉姆一声。

    吉姆闻言侧过头,看了李尔德一眼,语气很是平淡地说道:“来了,坐。”

    吉姆的平静让李尔德感到格外地不安,其皱了皱眉随后还是坐在了吉姆的身旁。

    “昨天晚上我处理完事情后便走出了大帐,那个时候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等你一同回去,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到你帐篷中坐一会儿,偷喝两口之前送给你的酒。呵呵,说来崔斯塔可是不喜欢我在家独自喝酒呢。”

    吉姆的口气很是温柔,其间还笑出声来,好似进入了某种极其温暖的回忆之中。

    但李尔德明白,回忆有多么幸福,那么接下来的伤痛便有多强烈。

    很快,吉姆幸福的模样发生了变化,其嘴角剧烈地颤抖了几下后道:“但我听到了那声音,那声音...我很熟悉,在外奔波在这么长时间,我知道那是...那是飞机的声音,在那个时候我意识到...也许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发力地向家奔跑,你可以痛斥我的自私,但那个时候我的脑中只有崔斯塔,只有她...我不想让她有任何的闪失。”

    “就在我距离家不到五十米的时候,烈焰已经从家中爆发出来,强烈的气流击垮了周围的帐篷,也震到了我。然而最让我无法承受的是...是...是...”

    吉姆的眼泪瞬时狂涌而出,登时哭的泣不成声。

    李尔德用力拍了拍吉姆的肩膀,随后将其搂入怀中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难受的话你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好起来的...”

    吉姆在李尔德的怀中放声痛哭,李尔德只能用这样重复式的话语安慰着他。

    看着眼前那被鲜血浸染的白布,李尔德都觉得自己无比虚伪。

    只要哭出来,痛苦就会过去吗?

    现在的一切用怎么能够好起来?

    时间也许可以抚平伤痛,却能让崔斯塔与那还未出生的孩子复活吗?

    眼泪自李尔德的眼中流淌而出,但他并没有像吉姆那样失声痛哭。李尔德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个时候自己需要坚强,只有坚强才能面对一些困难,而吉姆也需要一个坚强的人帮助他度过这一难关,哪怕是一个只比他坚强一点点的人。

    在沉重哭声与无声哭声中,微风吹拂着崔斯塔身上的白布,也吹散开自周围其他石堆上升起的灰色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