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晴的前世(四)

莞尔wr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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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事情虽然因此而消了,但到底在聂晴心中种下了疙瘩来。她左思右想,只觉得自己那日冲聂夫子那一跪简直是天下间最恶心最令人厌烦的事儿,她不甘如此,她要报复,尤其还有顾宁馨那小贱人故意误导她,此仇非报不可,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会吃闷亏的人!

    一念及此,聂晴顿时将目光放到了现在被关在院中的孙氏身上。孙氏的性情做为常在她手下讨生活的聂晴来说,最是了解不过,聂晴心中有把握,只要她稍加挑拨,孙氏一定忍耐不住,会出手的!聂晴是孙氏的女儿,她平日跟孙氏间的关系虽然算不得有多亲密,可到底还是母女,因此她要进入孙氏院落,那再是简单不过。一切也如她所料的一般,十分顺利,几乎她没费什么唇舌,便能看到孙氏的脸色变了。

    “娘可是大哥的生母,若是没有娘,当初哪儿来的大哥?更没有大哥如今的风光。”聂晴状似要与孙氏闲聊一般张了嘴,她这话正中孙氏下怀,孙氏心中也是这样想的,这些年来聂秋染对她处处孝顺,让孙氏心里有些自大了起来,总觉得儿子的东西本来就该是自己的,要是没有自己把他生出来,聂秋染便是文曲星要下凡也没用!现在他长大了,翅膀倒硬了,敢为个女人来关老娘。孙氏本来这些天被关已经有些害怕了,可这会儿被聂晴一说,当日的怨恨又活了过来,她越想越觉得聂晴说得对,原本这个她一向看不顺眼的女儿,这会儿在说了让她舒坦的话之后,孙氏都觉得越看聂晴越是有些满意了起来。

    “可大哥却是为了个妇人却偏偏将娘给关了,那小顾氏仗着一张狐媚子脸,勾得大哥时常偏心着她,不过是生了个丫头片子而已,竟然像是往后大哥的财产全部都会给她了一般。”聂晴这话句句说到孙氏心坎儿上,孙氏原本还在点头的动作,在听到聂晴所说的财产时,顿时便呆滞住了。

    聂晴一瞧孙氏脸色有些发呆了起来,顿时便微微抿了抿嘴,她知道孙氏这会儿已经上勾了,只要她天长日久的再多说几句,她一定能给顾宁馨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看这小贱人还能不能得意得起来!

    孙氏本来还想再给聂晴说几句,可没料到聂晴却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因此自个儿回去了,这一夜自然勾得孙氏一整宿都没能睡得着。

    对于孙氏来说,最看重最喜欢的并不是给她带来荣耀与富贵的大儿子,而应该是她的心肝宝贝儿聂秋文,她担心的是自己现在还活着,聂家有长辈在,聂秋染自然不会不管弟弟,可她却怕往后自己死了,聂秋染两兄弟分了家,一个从此平步青云过得欢快,当人上人,而聂秋文则往后穷苦一生,亦或是小富即安。孙氏过了几年的富贵生活,早明白当人上人的日子有多么好,就连洗澡都有人侍候,她又怎么忍心让自已最心爱的小儿子往后再享受不到这些?聂晴很了解孙氏,知道她必定会咬中自己放下的那个饵,接下来她只要慢慢行动,先将罗玄勾到再说。

    虽说早知道罗玄是个太监,但聂晴再次主动上前求见他时,依旧是忍不住看着那张俊美耀眼的容貌看得入了迷。罗玄长得实在是太俊了,可惜是个无根之人,一想到这些,聂晴心里不免又生出一些恶心来,她是想要权势,可她却也不想要守活寡,因此原本想嫁罗玄的念头,在得知他不过是个太监时,便已经烟消云散。

    不知为什么,聂晴主动前去求见了罗玄之后,罗玄却并没有如第一次见她面时的专注与欣喜,反倒神色淡淡的,那双似是含了血光的眸子看得人浑身发寒,被他盯着看时,便如同大冷的天儿被人从头到脚淋了一桶冰雪一般,冻入骨髓。

    罗玄看她的反应不像是看恩人的模样,这让聂晴心中有些纳闷,又有些恐慌。这些天来大哥聂秋染对她的态度已经有些淡了,不像以前一般对她亲切,也不知道聂秋染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他有时打量着聂晴的目光让她心中难安,聂晴一向喜欢给自己找条后路,她现在已经在开始算计聂家,这可是已经破釜沉舟了,若是聂家到时真出了事儿,万一这事儿被聂秋染迁怒到她身上,她也准备要另找一个靠山的。

    这些天来她也找人打听了一下罗玄这个人,知道他是这两个月进的京,一些人不知道他的名声,可许多达官贵人之家却是知道他这个人的,这可是一个真正的大权势的人,那天顾宁溪竟然说他只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人,可见那大顾氏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表面与她交好,背地里却专捅她刀子。她若是攀上了罗玄,这家伙人见人怕,鬼见鬼愁,若有他当靠山,从此京中之大,只任自己挥手跺脚,比跟在聂秋染身边,随时提心吊胆的算计好多了。

    而且她想要看聂家倒霉已经好多年了,她现在一刻也忍不了,她不想再忍气吞声的过生活,她要高高在上,她要人人敬畏她,而罗玄便是如今最好的一块踏脚石。他手段狠辣而又有权势,想想自己要是有一个长平候当依靠,从此只要谁惹了自己不快,便有他替自己出气,从此京中人人巴结着她,而恶名则全由罗玄当了,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聂晴一想着那些,险些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罗玄只是似笑非笑的看她,这个半大的少年身材高大,穿着一身莹紫锦袍,更衬得那面庞如冠玉一般,通身贵气与邪意相融合,再加上他眉眼之中挥之不去的杀意,便是笑着时都给人一种邪魅森然之感,看得让人心醉神驰,若他不是太监,那该有多好。聂晴心中依旧感叹了一句,不过好在太监两个字倒是将她从自己的美梦幻想中打醒了过来,这会儿聂晴抬了抬头,眼睛便对上了一对血光闪烁的眼眸,里面杀意汹涌,看得聂晴打了个激伶,不过才看一眼,她后背冷汗便‘刷’的一下涌了出来,连忙便将脑袋别开了。

    “小女子上次见过一回长平候爷。”聂晴咬了咬牙,只觉得被罗玄盯着,浑身便如同压了千金重担一般,沉重得喘不过气来,这次罗玄的态度可丝毫也不像上回第一次见她的一般,这令聂晴心下有些着急,也有些担忧,猜测着罗玄是不是已经找到了真正的恩人了?这怎么可以,罗玄应该是她手中的一把刀,她指哪里,罗玄便该打到哪里的,他怎么能不认识自己?聂晴可是早就打算好与罗玄搭上关系之后往后要如何风光天下,这会儿罗玄的态度令她慌了神,她想到那日里聂秋染所说的话,顿时灵光一闪,不知怎么的,便想到了讨好罗玄的方法先与他拉近关系,因此话便脱口而出道:“我有事与候爷说,我大哥要对付候爷!”

    她说完这话时,没有抬头,便能感觉得到罗玄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那目光像是有如实质的剑一般割在她身上,令聂晴缩了缩身子。话刚一出口时她除了有些害怕之外,心中还有一丝痛快,聂秋染对不起自己,聂家当初害得自己这样惨,如今自己将聂秋染的事儿向罗玄说了出来,那也怪不得她了。

    若是能借罗玄之后将聂家除去,那是再好不过了。一想到这儿,聂晴连忙又道:“他们密谋想要对付候爷,小女子虽然不知事,可也知道大义的道理,当初小女子曾与候爷结缘,看来如今倒是再与候爷有缘,能再与候爷提点几句。”聂晴细声细气的说完,也不敢抬头看罗玄,毕竟这太监的眼神实在是太吓人了些,她也不知道罗玄对她的话到底相不相信,她话中隐隐说出自己帮了他一回这次又宁愿大义灭亲要再帮他第二回的话,只盼这个太监不要太多心才好。

    因为聂晴低垂着头,因此她没有看到罗玄嘴角边露出来的一丝无声的狞笑,那笑容中含着的冰冷杀意让人触目惊心。跟在罗玄身侧的几人已经开始浑身哆嗦着发起了抖来,半晌之后罗玄笑容越发肆意了些,渐渐最后收在嘴角,变成了一丝温和的笑意,这才轻声开口:“阴流,还不赶紧将我的好恩人扶起身来!”罗玄声音阴柔,说话时也像是含了杀意一般,这并不是聂晴第一次听他说话,可不知为什么,这次聂晴听他说话时,浑身打了个哆嗦,下一刻又像是觉得那是自己错觉一般。

    没人知道罗玄心里在想什么,包括自认自己与罗玄关系不同的聂晴也不知道。罗玄开始正势的庇护她,且以前还看不上聂晴的一些贵妇人们,这会儿开始对聂晴另眼相看,人人在提到聂晴时,并不会再称一声聂娘子,而会尊称一句姑娘。聂晴开始尝到了人上人的滋味儿,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是飘在了云端一般。

    对于与罗玄的关系,聂晴只与聂家人解释说因为自已当初曾对罗玄有恩,所以他现在在报恩而已。聂晴自己其实也不知道她何时对罗玄施了恩,但谁管是哪个人对罗玄施了恩,重要的是罗玄认为是她便成,对家里人聂晴只随意说了个谎话便圆过去了,讲假话她又不是头一回,自然手到擒来,轻易便将聂家人哄过了。

    正在心中暗自得意时,聂晴对于聂家也再无法忍耐,她开始频繁的撺掇孙氏,在她耳边讲聂秋染往后的财产该聂媛继承的不公平来。孙氏本来便不是一个多有脑袋的,再加上她本来对于聂秋文便偏心,如今儿子被她养得不着调,孙氏也看出来了,她自己这样一把年纪了,又是聂秋染的母亲,自然要怎么过便怎么过,不用讲究了,可她却不得不为自己的儿子打算一番,更何况她心里还隐藏着一个有关于聂秋文身份的秘密,因此自然更害怕自己以后双脚一蹬,聂秋文便受苦。

    如此一来,孙氏自个儿便起了心思,再加上又有聂晴在一旁推波助澜,孙氏很快便下定了决心。

    一切都如同聂晴预料般的发展,罗玄开始处处针对聂家,甚至好几回聂秋染归来时身上还带了伤,聂晴看得出来聂秋染这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儿。每回看到聂秋染身上鲜血淋漓的样子,聂晴便觉得心中痛快。她是聂秋染的亲妹,又有罗玄当靠山,聂晴开始在京中大放光彩。

    如今名声地位都有了,聂晴自然也不甘寂寞,她现在还没有出嫁,可每当夜深人静时,她又不是三贞九烈之人,有时难忍寂寞,正巧此时潘世权想要通过聂晴想要谋职,聂晴想到当初与他**滋味儿,越发难以忍耐,自然利用罗玄将潘世权调入京中,从此两人背地里偷偷幽会,倒也快活。

    罗玄与聂秋染之间相斗得越发厉害,京中到后来无人不知罗玄因为心疼聂晴而看不惯她幼年时在聂家受苦受难,因此处处替她出手报复。连人家的亲大哥,亲人家属因为对女儿差了些都要被罗玄报复,聂秋染甚至更几次三番的被罗玄派人刺杀,跟猫戏老鼠似的,京中自然人人都害怕,深恐得罪了聂晴,从而惹来罗玄报复,这样的情况更是让聂晴心中满意。

    聂秋染与罗玄两人之间的相斗,一斗便是四五年,正德帝渐渐老迈,太子掌政,这让罗玄的势力更是开始达到颠峰,聂秋染也吃够了这家伙的亏,从一开始的处处挨打,到后来开始慢慢部署,聂秋染在朝廷之上有势力,这是罗玄一时之间还没办法完全渗透的,这是聂秋染的优势。而罗玄的优势在于他行事阴狠,再加上背后有未来新帝撑腰,而且行事刁钻古怪,不像聂秋染有太多顾及,更有不少趋炎附势之辈巴结,两人倒是斗得火热。

    而造成这一切的聂晴只觉得每每想起便觉得心中满意又得意,她恨不能罗玄再狠一些,直接将聂秋染杀死才好,她如今已经不想再看罗玄猫捉老鼠一般对待聂秋染了,她想要的是让罗玄一股脑儿的将聂秋染杀死,将聂家连根拨起,挫骨扬灰,那才好消她心头之恨,报她多年前对聂家的怨恨之仇。

    一想到这些,聂晴自然忍耐不住了,找了机会便跑到罗玄在宫外的府中,直接让人找了他过来,吩咐了这一句。

    “我不想再看到大哥与你斗下去了,早些给他一个痛快吧。”虽说罗玄依旧吓人,聂晴现在看到他时也每回都觉得厌恶又害怕,可是这些年下来罗玄从没做过一件伤害她的事情,聂晴胆子一向又大,从她当初与丈夫和离,以及与潘世权鬼混,要灭了聂家人的行为中便看得出来。

    “玩腻了吗?”罗玄森然的笑了起来,一边伸手轻轻抚了抚光洁如玉的下巴,一双血红的眸子中闪过戾气,目光在聂晴身上扫了一眼,看她浑身不自觉的哆嗦,顿时忍不住又咧嘴笑了起来。

    “腻了!”聂晴有些不耐烦的理了理衣角,她每回见到这个恶鬼一般的人便又是怕又是恶心,每回还不自在,若不是想早日解决聂秋染,她根本今日不愿意过来的,几年的相识时间,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个外表看似美,可实则内心邪恶如鬼畜一般的阉人,可惜他那样的容貌,竟然长在他身上了。老天真是不长眼,不过也幸亏有这么一个恶鬼能替她撑腰,她如今才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聂晴心里想到这儿,不由又暗道晦气。

    “腻了就罢。”罗玄笑了起来,他不笑还好,可一笑起来便让人浑身害怕,这会儿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聂晴一眼,直看得聂晴浑身发麻,后背白毛冷汗也惊出一身时,罗玄才又轻声点了点头,打破了这满室低压的气息:“是腻了,也该玩够了,也该享受够了,那我便再送你们一程!”罗玄这几年长大了,可是声音依旧如同当初一般,听在人耳朵里,就像是被人厉鬼缠身般的感觉,聂晴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但也知道自己这会儿表情必定不好看,虽说她心里厌烦罗玄,不过想到如今她还靠着罗玄撑腰呢,因此便将不耐咽了下去,将头低垂了下来,不敢让罗玄看到。

    聂晴先是浑身哆嗦,听到这儿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想了想之后皱了眉头便斥道:“不是我们,是聂家!”聂晴说到这儿,也不敢再继续留下去,罗玄让她浑身害怕,若是可以,她是连一刻钟也不想多留的,她深知罗玄的可怕之处,虽然知道自己是他的恩人,他不敢对自己如何,聂晴心里是这样想的,可任谁对着一个变态时间久了心里也会害怕的。

    她逃也似的说完话便努力撑直了腰,高傲的朝外头脚步踉跄的走了出去,却不知道待她走后,屋里的罗玄懒洋洋的靠坐在软椅上,神情诡异盯着她的身影,突然之间阴阴的笑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那日里聂晴的话起了作用,接下来的几天聂晴便时刻注意着聂秋染那边的动静,几年前她问罗玄那一回不知是不是让聂秋染对她起了几分防备的心思,聂晴好不容易才混到了外院之中,刚出去便正好看着一顶软轿抬了进来,捂着肩膀脸色冰冷发白的聂秋染穿着一身深紫色锦袍从软轿上下来,正巧目光便与聂晴对上,不知是不是聂晴的错觉,她好像觉得聂秋染在看到她时神色一下子便冰冷了许多:“你怎么在这儿?”

    “娘最近担心大哥,让我过来瞧瞧。”聂晴得意洋洋的看到聂秋染捂着肩膀的地方渗出淡淡的血丝来,心里简直得意非凡。看看,这就是她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哥,这就是当初在聂家高高在上的状元郎,没料到如今也有这样一天,因为她的一句话,便能轻易的掌控他的生死,好像聂秋染便是一个蝼蚁,轻易便能捏死一般,这种杀生大权掌在自己手中,好像能将聂秋染踩在脚下的感觉令聂晴不由自主的露出几分诡异的笑意来。

    这丝笑容落在聂秋染眼里,让他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聂晴却并没有注意到聂秋染的异样之处,反倒收拾了几分心情,抿嘴看着聂秋染就笑:“大哥,可是受伤了?”她一点儿也不怕聂秋染拆穿自己的谎言,她今日就是过来瞧这双秋染的落魄的,孙氏也并没有让她过来看聂秋染,毕竟在孙氏那老东西心里,一向最重要的就是聂秋文,哪里会管聂秋染的死活,她现在甚至巴不得聂秋染早死一些,好将财产给聂秋文继承呢。聂晴想到这儿,不由笑意更深了一些。

    聂秋染任他聪明一世,可却糊涂一时,没料到他拼命读书多年,却是为人做嫁衣,将财产拱手让到她的手里。是的,没错,就是让到她手中!聂秋文那个废物,有什么资格继承这诺大的府邸,孙氏那样的老东西,自己等到将聂秋染解决时,总有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一天。聂晴想到这儿,激动得浑身哆嗦,她也不敢再留下来了,深怕自己到时一下子激动后露出马脚来,坏了大事便不好了,因此又看了聂秋染一眼,这才装作被吓到了一般:

    “大哥受伤了,我去找人……”

    “不必了。”聂秋染的神色极淡,他长像斯文儒雅中含着一丝冰冷之气,与罗玄那样的邪意十足不同,他身上气势是大义凛然之感,便是冰冷中也带着几分堂堂正气,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聂晴自己心里有鬼,看到聂秋染这神色,她愣了一下,接着便心慌的垂下了头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