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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刻,我忽然明白过来,什么是痛苦。
痛苦就是,对方说出来的话,你很想反驳,却无法反驳。你很想逃避,却被逼迫无处可逃。你用爱作为两人沟通的桥梁,现在却被摧毁得所剩无几。
鱼幼薇这一句话“你爱过我吗”,问得我哑口无言,说不出任何话来。我该怎么说,平时能言善辩的我,遇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根本说不出什么。我知道这后面等着的是什么,我确实应该很有底气地说,我爱你,我深深爱着你,但结果就是,我没办法这么做。鱼幼薇会很容易把之前所有的话都算作我不爱她的证据。
爱情是个自私的东西,爱不爱,就是有没有把对方放在自己心里第一位。如果有其他的事情比对方还要重要,那就是不爱了。
我把花美公司的事情放在了最前面,对鱼幼薇来说,这就是不爱。应该说对所有的女人来说,把工作放在自己前面,这都是不爱。
我无话可说,看着鱼幼薇,颤抖的,泪流满面的鱼幼薇。
她哭了,痛哭。
我站在床前,想要去抱着她,很想很想,但我每往前走一步,鱼幼薇都会后退一步,我们之间,在这一瞬间,已经开始隔了一条鸿沟,鸿沟里流淌着,鱼幼薇的眼泪。
我颤抖着说:“亲爱的,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做的不好,请你,请你原谅我,我,我们坐下来,好好说一说,好吗?”
鱼幼薇头发凌乱,用力甩着头,叫喊道:“不要靠近我,不要!你根本不是我爱的人,你不爱我,你不爱我!”
她的状态很差,每一句喊叫都像要用尽全力。我心里又惊又怕,不知道鱼幼薇怎么会这么反应激烈,生怕再出什么事儿,赶紧过去要抓住鱼幼薇,她却一转身,推开房门就冲了出去。
我赶紧跟着冲出去,鱼幼薇穿过客厅,冲到门口就要出去,我赶紧停下,急道:“别出去,小鱼儿,我,我不追你了,你别出去!”
“我,我不要跟你在一个房间里!”鱼幼薇回头大叫,神色无比痛苦。她穿着睡衣和拖鞋,这要是出去了,也没地方去。
我叹了口气,说:“小鱼儿,是我对不起你,你生气是应该的,但千万别冲动,让自己受伤了。你不想见到我,那我就出去,你在家里,不要出去。我出去,好不好?”
鱼幼薇蜷缩着,眼神里满是痛苦与绝望。我更是心疼,还想再说话,鱼幼薇已经跑进餐厅,伸手一指门口,叫道:“你走,你走!”
我看着鱼幼薇,即便再深情,也无法消化她的痛苦,只能默默走到门口,推开门的那一刻,我轻声说:“我会在门外等你的,小鱼儿,是我做错了,我会承担责任,你别伤害自己,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我都会等着你的,对不起,亲爱的。”
说完这一句,我走了出去,然后关上门。我站在门口,门里传来吧嗒的声音,是鱼幼薇关紧了门,锁上了保险。
我心里唯一的小希望就这么破灭了,本想靠着最后那一句深情的话,让鱼幼薇心里有些感觉,念着感情,说不定会放我进去,现在看来是没希望了。
我叹了口气,靠着墙壁缓缓滑下来,然后坐下,一阵长吁短叹。就这么在走廊里坐了一会儿,我忽然发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穿堂风真冷。
我裹紧了衣服,然后靠着门,故作痛心疾首地说:“亲爱的小鱼儿,天气冷了,你一定要把衣服穿好,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把被子拉好,你看外面,多冷啊,我即便穿着外套,都觉得很冷,你身体不好,可要保暖啊。”
过了一阵,房门里依旧安静,鱼幼薇估计都没靠着门,已经回房间里去了吧。
我又是叹了口气,得,今天晚上估计是要在走道里过了,想我堂堂花美董事长,副的,竟然要在走廊睡觉,谁能想到?不过我就是要做出悲苦的样子,让鱼幼薇看看我这诚心悔过的模样。
一想到这里,我脑海里立马响起了白毛女的凄惨音乐,然后配合着自己这副悲苦样子,感觉一下子就上来了,你别说,情感还真是跟环境有关,这么一搞,我情绪上来,说哭就能哭出来。
我百无聊赖,掏出手机来,却发现手机连不上网。这是怎么回事?我打开手机网络连接的界面,信号最强的WiFi,就是我们家的,但是密码不对,怎么也连不上。
也就是说,再把我给扔出家里之后,鱼幼薇也改掉了wifi密码,这就是在告诉我,不要在家门口等着了,她不会心疼,她不想让我在门口守着。
我顿时心里悲苦,小鱼儿啊小鱼儿,你就这么心狠,不给我一个机会么,连我跟这个家唯一的连接桥梁,wifi都给我切断了,你让我在外面坐着,这么无聊,干什么去?
我想了很久,最终打消了去公司睡一觉的想法,以及去宾馆开房间的想法。作为一个有女朋友,虽然是吵架的女朋友的男人,我是应该洁身自爱的,去宾馆就会被误会,被误会,就不是很好,我要是在宾馆里看到了什么小卡片,多尴尬啊。
至于去公司,我也是不想去的。就是因为公司的事情放在了鱼幼薇前面,导致事情发展成这样,我还去公司的话,就太过分了。而且说实话,公司加班这种事儿,必须有领导在的情况下,才应该做,否则都是不要浪费时间,别去做的。
“冷不冷?”身边传来笑声,沈西梅走出电梯,靠着墙壁,站在楼道口看着我。她穿着一件很大的毛衣,包裹着全身,脑袋靠着墙壁,长发落下,显得很是温情。
我站了起来,按着墙壁伸展一下,说:“哦,西梅啊,你怎么来了?不冷不冷,我正在锻炼身体呢。”
沈西梅眉眼带笑:“锻炼身体啊,哦,哦,怎么不在家里做?鱼幼薇把你赶出来了?”
我说:“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们两个已经和解了,没什么问题。”
沈西梅走了过来,笑着说:“你呀,就别硬撑了,你们两个吵架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都是趴在阳台上倾听的,差点都要摔下来了,你已经被扫地出门了吧。”她说着伸出手来,手里抱着一份毛毯,然后扔了过来。
我赶紧接住,下意识包裹在身上,然后看看沈西梅,叹了口气,又是坐在地上,苦笑道:“这是你下来了,要是楚婉下来,看着我这个样子,肯定是嘲笑死我了。”
沈西梅走到我身边,也是蹲下,身上带着好闻的气味。她笑着说:“楚婉是在想着怎么嘲讽你呀,你们两个,不都是互相落井下石的么,不过她接了个电话,神神秘秘的,钻进房间里,把门反锁了,就不出来了,所以我下来看看你。”
我眉头一皱,说:“接了个电话?还是个神秘电话?”
沈西梅笑着说:“你就别管别人啦,先想想自己吧,怎么办,我在阳台上听了个大概,你们吵得很凶,鱼幼薇把你赶出来了,你是不是不能再回去住了?”
我哼了一声,裹紧了毯子,说:“怎么不能住?夫妻么,床头吵架床尾和,也就这么一会儿,等鱼幼薇想清楚了,知道了我的苦衷,就会让我回去的。”
“啊,好吧好吧,”沈西梅笑着回应,显然都是不相信。她看着我说:“那你现在呢,要不要上去楚婉家,和我们几个一起生活在一起?虽然没房间了,但是你可以睡在沙发,比这里好多了。”
我伸了伸懒腰,说:“没觉得啊,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尤其是你给了我一个毯子,让我挺开心的。你说我堂堂副董,上去楚婉家,你们都是睡房间里的,我却是睡在客厅沙发,多没面子?”
沈西梅笑着说:“你可以睡在我的房间,或者,你可以陪着我睡。”
我眼睛瞪大,立马猛烈咳嗽,然后瞪着沈西梅说:“你没事吧你,别在这个时候给我添乱啊,鱼幼薇就在门后面听着我,考验我呢,你别给我找事儿,什么陪着你睡啊!”
沈西梅仰面朝上,头靠着墙壁,微微一笑,嘴角弯起的弧度,很漂亮。今天的她,语调特别温柔:“鱼幼薇是真的生气了,不会理你的,你在这里待着,她不心疼,但我,心疼你啊。”
我一呆,强笑道:“你这是干嘛?”
“我是来送温暖,这很明显吧,好让你知道我的好。”沈西梅笑着说:“不只是鱼幼薇,我也喜欢你,你别忘记了,叶小峰。当初在公司,我也想要你来给我当经纪人的。可惜那时候,你已经跟鱼幼薇勾搭上了,说实话,如果没有鱼幼薇,当时模特里,只有我能跟你聊得最好,对不对?咱们两个,是最有可能在一起的。我当时就跟鱼幼薇说过,我不会放弃的,只要她不需要你了,我不介意把你带过来做经纪人。”
沈西梅说到这里,笑了笑,低头看看我,说:“经纪人,就是我的男朋友啊。你想好了吗?”
我吃了一惊,结巴道:“想,想什么?”
沈西梅说:“做我男朋友啊,我绝对不会这么把你扫地出门的,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离开这里。我在雅典娜酒店有一间一年的套房,我们可以去那里住,谁也不会来打扰我们,好不好?就算你觉得现在的工作不好,也可以辞职不做了,你跟我回去见我爸爸,可以去给我爸爸工作,也省的在这里辛苦受累,不是么?”
“当然不是了!”我忍不住站起来,皱着眉头说:“你在想什么?西梅,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有好感,但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我只喜欢鱼幼薇,对你,只是朋友感情。你知道的啊。”
沈西梅看着我说:“我是知道,但是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我在等着机会,我之前就跟鱼幼薇说过了,她不珍惜你,我珍惜你。小峰,难道你不觉得现在的生活很累吗?你跟我在一起,我可以让你生活很简单,很开心,真的,你相信我,和我在一起吧,好不好?”
我去,你裹什么乱啊,这个时候,要是让鱼幼薇听到了,那我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急道:“我对鱼幼薇的心不会改变,我们只是因为一些事情没沟通好,所以才吵架了,可没有分手,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分手了,我也不会轻易放弃,你就别在这里说了,赶紧回去休息。”
“你不会放弃,我也不会放弃!”沈西梅的声音忽然提高,说:“我喜欢你,怎么会轻易放弃?我从一开始就没放弃,更别说现在。”
我正要开口,房门质押一声打开,鱼幼薇站在门里,神色平静,看着沈西梅。我顿时呆了,心里有苦说不出啊,赶紧解释:“小鱼儿,不是,你听我说,我们……”
“你什么意思,西梅。”鱼幼薇看着沈西梅说。
沈西梅笑了笑,说:“你都听到了,何必再问?既然你不心疼他,我心疼他,我不想看着他在门口这么待着,如果冷了累了,生了病了,谁来护着?我可不想看到自己爱的人,生病受罪。”
鱼幼薇咬了咬嘴唇,脸色惨白,说:“我就知道,我早就感觉到了,你,你喜欢他!”
沈西梅笑道:“鱼幼薇,从一开始,他还是你的经纪人的时候,我就说过,喜欢他了。说起来,其实最先开始表白的人,是我,不是你。你不过是仗着他一开始喜欢你,所以把他一直紧紧维系在自己身边罢了。”
鱼幼薇说:“那你现在想干什么?”
沈西梅笑着说:“他没地方去,我带他去我那里住。鱼幼薇,他不听我的,请你帮我劝劝他,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我看着鱼幼薇,鱼幼薇却不看我,只是望着沈西梅,说:“这是你的事情,我不想插手。你能让他跟你走的话,那你尽管带走他好了。你们两个,想去哪里都行。”
我赶紧说:“我不走,我不走,小鱼儿,我就在这里等你,什么时候你脾气消了,我再跟你说说话。我就在这里等你了。”
沈西梅伸出手来,拉住我的胳膊,笑着说:“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在这里缠着干什么?别浪费感情,跟我走吧。”
我回头说:“别拉我,我不跟你走。”
沈西梅松开手,笑道:“也好,那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也在这里等你。”
我急道:“你别闹了行不行,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就别瞎闹了,赶紧回去!”
“怎么是瞎闹?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难道不是我的事情么?”沈西梅笑容不改:“你是我喜欢的人,你在这里受苦,就关我的事儿!”
“你们想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都行!”鱼幼薇忽的叫道:“反正我没让他受苦,你们也别吵到我!”
她说完往后一退,房门开着,也不关上。我顿时反应过来,这是让我赶紧滚进去的意思啊!
我立马撒丫子钻进房门去,然后跟着就要关上门,关门的那一刻,沈西梅正在转身离开,她对着我招招手,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我呆了呆,瞬间明白,刚才这一出戏,是她故意排演的,就是为了逼出鱼幼薇,好让我能进了家门。
我心头一暖,以前只觉得西梅是个很仗义的姑娘,性格外冷内热,现在更加感受到了她别样的温情。
关上门口,我看着鱼幼薇,鱼幼薇却不看我,直接走进卧室,把门摔上。我也有自知之明,不敢再去叨扰,于是抱着沈西梅给我的毯子,到沙发上躺下,就这么将就了一晚。
天蒙蒙亮,我就从地上起来了,这沙发太小,半夜一个翻身就能掉下来,看来我是要先买一个大沙发了,以备不时之需,比如现在这种情况。
我洗漱好,然后轻手轻脚到厨房做早餐,熬粥,烤面包,煎鸡蛋,烤香肠,还有牛奶,包子,还来了个凉菜,餐桌上立马被丰盛的早餐给摆满了。
早餐准备完毕,我就走到客厅,好来扫把,绑在身后,晃悠了两圈,忽然听到卧室门传来声音,立马飞奔客厅中间,直接双膝跪地,神色诚恳,眼神真挚。
别跟我说什么男人怎么能随便下跪,或者男儿膝下有黄金这种话,在爱情面前,一切都是卑微的,男人这种尊严,哼,当你有一个鱼幼薇这样身材完美优秀的女朋友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尊严有啥用啊。
下一刻,鱼幼薇走出卧室门,看到地上的我,微微一愣,然后神色又是恢复平静,走向卫生间。
我扬声说:“小鱼儿,我反思了一整夜,真的,我做错了,我很痛苦,我知道你也很痛苦,对,你的痛苦,要比我多多了。总之,千错万错,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我认错,我现在在负荆请罪,请您原谅我,如果不解气,尽管抽打我!”
我这负荆请罪的模样,自我评价,算得上满分作品了,唯一的缺点就是,这拖把有点味儿,熏嘚我够呛。
鱼幼薇朝着我走来,速度很快,我觉得她要出手了,她走到了我面前,然后经过了我身边,然后,走了过去,进了卫生间,没有理我。
我狠了狠心,说:“亲爱的,你抽打我吧,我知道错误了,真的,你不打我的话,我觉得难受,你也不会开心的,对不对,你就来鞭挞我吧,打死我好了,我是说认真的,真的!”
背后传来水声,鱼幼薇根本没搭理我,只是在洗漱。她洗漱好之后,转身出来,到了厨房,开始冲牛奶,吃麦片。我赶紧赔笑:“我做好了早餐,就在桌子上,小鱼儿,吃一点吧,什么都有,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鱼幼薇还是不说话,只是吃自己的东西,也不理我。就这样,她吃完了早餐,我那早餐却没有动一下。
鱼幼薇转身就要回去房间,我决定主动出击,直接一个飞扑过去,拦在她身前,依旧半跪着,叹气说:“我知道我做错了,真的,亲爱的,我错了,你打我吧,你不打我,我只会痛苦,你就好好好收拾我,然后吃早饭,好不好?”
“我不想理你。”鱼幼薇终于开口了,她往后一退,说:“我不只不想理你,我还不想吃你做的任何东西,也不想看到你,不想跟你呼吸同一片地方的空气,还有,我今天也不想去上班,我就想在床上待着。”
听到鱼幼薇说话,我顿时开心很多,赶紧点头:“对对对,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想吃早点就不吃。”
话音刚落,鱼幼薇转过身去,走到餐桌旁,冷笑着说:“我说过了,从今以后,我只会为我自己而活,不会为你们的想法活。你想让我干什么,我就偏偏不做。你不让我做,我就偏要做。你不让吃,我偏吃!”
她说完,抓起桌子上的煎蛋就吃了起来,然后又喝了粥,吃了小菜,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我在旁边跪着,看得有些懵逼。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吃完了,站了起来。
我试探性地说:“这样啊,那,那你不要原谅我,永远不要原谅我!”
“好,这是你的说的!”鱼幼薇狠狠瞪我一眼。
我顿时傻眼,赶紧解释:“不是,你刚才不是说,我不让你干什么,你就偏要干什么么?你这,你这不是骗我吗?”
“我这就是骗你了?我的天呀,还有王法吗?我这样都叫骗你了,那你对我做的这些事情,算什么,岂不是欺师灭祖了?”鱼幼薇张嘴就来,怼人的功力丝毫不见减少。
我顿时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沉默以对。鱼幼薇哼了一声,走进房间里去。
我叹了口气,挣扎起来,把拖把卸了,坐在餐桌前吃了两口,然后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她可以不去上班,我不去上班,花美就要一团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