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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眨眨眼，看着楚婉。楚婉对着我露出狡黠的笑容。
我结巴道：“这就是你的办法？这就是你说的办法？你，你跟我开玩笑呢？”
楚婉笑呵呵地说：“没有开玩笑啊，就是这个意思。我当时就跟你说了，只有钱才能解决这个问题，是你不听我的，你就是不听，我也没办法。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把那几份有问题的合同放到最下面去，其他办法，我也想不到了，放心，这么多合同，他们看着看着，也就烦了，看不到最后的合同的。”
我眨眨眼睛，回头一看，周木云正伸展懒腰，然后将合同分开摆放，其他人都在看外面的合同，他自己直接开始看最后一摞。我的眼睛顿时睁大了，拳头忍不住握紧，浑身紧绷起来。
楚婉笑着说：“你别紧张，这些警察虽然是经济犯罪科的，但是这些合同一般是没问题的，除非真正有很确切的证据，否则，只是例行公事的话，他们根本查不出来什么。你别这么紧张，到时候先把自己给暴露了。”
楚婉刚说完，那个周木云直接抬起头来，眼睛直勾勾看过来，盯着我看。我立马换上笑容，看着周木云。周木云笑了笑，低着头继续查看合同。
我转过身来，压低声音：“大姐，这些警察就是接到了证据，然后特意来查我们合同的，怎么会看不出来？你赶紧想办法啊你！”
楚婉眉眼一弯，笑着说：“我说叶董啊，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之前说了办法，也让你重视的，是你不给我钱。一千万，你根本不给我，现在好了，自己开始担惊受怕了，这一千万，又舍得了？”
我赶紧点头：“舍得舍得，这一千万，我现在就给你，你立马把这个问题给解决掉，好不好？”
楚婉摇摇头，说：“来不及了，合同都在这里了，我怎么解决。算了吧，叶董，这一次就算是一千万买一个教训。以后啊，一定要对我说的话，认认真真去听，不要总是觉得我在开玩笑，更不要舍不得钱，舍不得钱，就是现在的结果，知道吗？”
“你还有心思教训我呢？”我翻着白眼，急道：“这显然是公子会给我们的第二份大礼，这要是栽了跟头，明天的发布会都不用开了！你懂不懂！”
一说到这里，我的声音忍不住提高，鱼幼薇和沈西梅都扭回头看着我们这边。江植也是凑了过来，轻声说：“小峰，楚婉，你们不要吵架哦。”
“我怎么敢跟叶董吵架，我只是跟叶董交流问题呢，就是希望叶董以后可以尊重尊重我，否则，就是现在的下场。”楚婉笑了起来：“叶董，知道了吧，要尊重我的话，好好认真，听我的话，千万不要跟我开玩笑，知不知道？”
我皱皱眉头，说：“你没事吧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跟我开玩笑呢？所以说，你其实是有办法的，故意搞成这样？”
楚婉笑道：“我没办法，我的办法就是拿钱，你不给我拿钱，现在还怪我了？你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我急道：“我当然知道你的厉害了，所以花美的所有法律相关，我都交给了你，但是，你就是这么对花美的？”
楚婉眯着眼笑，看着我，然后说：“我就喜欢看你着急的样子，嗯，好玩多了。”
我眉头一沉，不知道楚婉是什么意思，刚要开口，身后传来周木云的声音：“叶小峰董事长！”
我浑身一抖，转过身去，只见周木云手里拿着几份合同，全都打开了摊在手里。他看着我，脸色很是严肃。我咽了口唾沫，强笑道：“啊，周科长，怎么了？”
周木云看着我说：“这有几分合同，有些问题，我想请问一下。”
闪光灯亮起，周围的记者都是看着这边。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心里一点点下沉。
到了周木云面前，他将合同放下，然后挑出其中两份，看着我说：“叶董，这两份合同，是你们一年前的合同，一份是花美公司，与瑞和贸易的广告签约合同，一份是花美公司与名邦鞋业的广告合同，我刚刚审核过，这两份合同中的乙方，在工商官网，并没有注册，而且，你们这边留下的另外一份合同复印件，是证件不全的，没有对方乙方公司的盖章，这里面的财务往来，签约费用的往来，都不明朗，请解释一下。”
我心里一沉，笑道：“不明朗么？哦，让我看看啊，不好意思，我之前还不知道这些合同。你也该了解过，我接手这个花美，不过一年时间，还不是，不是很了解以前的合同。”
周木云看着我说：“这倒是，但是您是花美的董事长，花美是私企，既然您现在是在位的，这些问题就都是你的问题了。所以，请你看一下，给出一个合理解释。”
我拿着合同，哪里解释得出来。这些合同，有些乙方公司，很是眼熟，之前楚婉给我看的时候，就是拿的这几份合同。天地良心，我当时虽然是有些抠门，但还是很相信楚婉，觉得楚婉会有其他办法，所以也就没有当回事，再来，她已上门，就跟我要一千万，我当然会小心了，毕竟当初她刚回国的时候，就骗走了我花美的股份呢，我是用尽心思才把花美股份给骗回来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我抓着合同，沉吟一阵，然后压低声音，说：“周科长，给我个面子，这些合同，可能是有些问题，我还没搞懂，要不今天就算了吧，咱们的人也都辛苦了这么久了，正好休息一会儿，大家都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我本来想套个近乎，周木云却脸色一变，往后一退，抓着合同，神色冰冷，说：“叶董事长，你一开始还是非常配合我们工作，也很认真积极交流，我是很感谢你的。但是，现在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这是在办案，是在调查，不是儿戏！如果你觉得打个哈哈就能结束，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顿时尴尬，一张老脸红的不行，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真没想到这个周木云看着年轻，言语得体，但却是这么一个不近人情，刚正不阿的经济犯罪科科长啊。
幸亏我下面的话没说出来，我本来想说，拿些钱跟兄弟们出去休息休息的，这话要说出来了，按这周科长的刚正不阿，还不得直接把我拷上带走了？
我正无地自容呢，周木云又是跟了一句：“如果你给不出解释，现在这就算是查出来有问题了！花美涉嫌经济诈骗问题，我们是要调查到底，给这些公司，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我很是尴尬，说不出话来。
周木云拿着合同，然后又跟另外一个警察在电脑前核对一阵，回头说道：“已经出现了五份合同，都是乙方不存在，而且是根本没有任何记录，或者公司变更名称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叶小峰董事长，请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和证据！”
我看着周木云，他神色严肃，丝毫不给我喘息的余地。我的那些人情世故，在这位警察面前，显得很是渺小无用。
我犹豫一下，强笑道：“我是真的不是很了解，就算真的是不存在的公司，那说明，说明合同就是没用的啊，那合同作废就好了，应该没什么事情的吧？”
“没事？叶董事长，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周木云沉声说：“如果这些公司本身就是虚假不存在的，这合同也都是虚假的话，花美之前的业绩报表就是有问题的，那么花美之前一系列的活动，都是以此为基础，那就都是有问题的，包括上市，退市，等等，全都是利用市场资源，以本身虚假信息为手段，扰乱市场秩序，这是严重的经济扰乱案件，必须走法律程序！”
我对这一块的确有些不懂，忍不住又问：“走法律程序，又会怎么样？”
“叶董如此坦然么？”周木云以为我毫无顾忌，略微恼怒，冷冷说：“走法律程序的话，就是我们起诉花美，花美需要停止一切业务一个月以上，接受全部调查。花美员工，全都要接受调查，不论是离任还是在职的花美高管，都要接受调查！”
“停业一个月以上？”我微微一顿，然后摇头，说：“不行不行，这未免太严苛了，不行不行，嘿，这可真是够狠的，这一个礼物。”
“礼物？”周木云微微一愣，沉声说：“什么礼物？”
我一愣，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所以，你是承认花美存在违规行为的，是么？”周木云声音提了起来，外面的记者听到这句话，全都忍不住拿起了相机，开始拍摄，有些人低着头写字，估计在这一刻，这些新闻记者的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新闻的标题：花美经济诈骗落实，董事长叶小峰亲口承认！
这题目，我都替他们想好了，又爆炸，又有卖点，满分。
我跟这些记者关系很好，但是再好的关系，也只能维持到这里了，我要是真的出了问题，花美要是真的涉嫌犯罪，这样的爆炸新闻，这些记者是必须报道一下的，我要是还不让他们报道，这就是让这些人都下岗的意思了。
周木云看着我，扬声说：“既然没什么，那我们就公事公办了，叶小峰董事长，你现在拿不出任何证据，所以，我们依照规矩，请花美暂停所有业务，歇业一个月，我们进行……”
“等等！”一道娇喝忽然传来，我一愣，回头看去，楚婉走了过来，昂着头，挺着胸，本来就傲人的身材，现在显得更加完美。
看着她走过来的那一刻，我忍不住身子一抖，紧张在这一刻全都消散。我就知道，她一定有办法的，不过刚才，真是吓坏我了。
楚婉走了过来，站在我身边，神色倨傲，笑着说：“谁敢封我花美？”
周木云看看楚婉，微微皱眉，说：“你是谁？”
楚婉笑道：“我是花美的副董事长楚婉，专门管理法律这一块。这一方面的问题你不问我，反而问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董事长，看来你这个经济犯罪科的科长，也是个门外汉了。”
我立马低下头来，为什么呢，因为我不想让周木云看到我上扬的嘴角。我太想笑了，但是不敢笑出声来。
周木云微微一愣，继而眉头一皱，说：“董事长都说过了，副董又有什么用？”
楚婉笑道：“哦？董事长说过话了么，我怎么没听到，叶董，你说过了，承认了什么么？”
我立马抬起头，然后摆摆手：“没没没，我只说不是很了解，正好，你来解释一下吧，我就不说了。”
周木云看看我，然后转过头去，说：“好，楚小姐是吧，你说。”
楚婉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说：“这里是公司附属及收购合同，其中有十八个小公司，请你们的工作人员核对一下，是不是跟你们找出来的，有问题的十八个公司的名字，法人代表，经营范围，都是相同一致的？”
周木云一愣，说：“十八个？我这里只有五份合同。”
“所以说你们的人，真的是门外汉，不只是门外汉，而且工作效率很低。”楚婉冷然说道：“从后往前数十八个合同，全都是有问题的，直接拿出来好了，其他的合同，都是没问题的，你们也别浪费时间翻看了。”
“真的？”周木云微微皱眉，回头看着剩下的警察。这些人立马开始翻看，很快从后往前，将合同全都抽查出来，然后翻看，最后点了点头。
周木云脸色微变，沉声说：“你们是故意这么摆放的，是么？这是在浪费时间，浪费警力，你们这是严重的不配合工作！”
我还没开口，楚婉已经说到：“你们来调查的时候，我们叶董应该已经问过，你们的调查范围是什么，是受到了什么样的举报，或者证据显示，要调查什么具体的事情，你都没说清楚，不对，应该是没说过的，我们又怎么知道，你们到底要调查什么？”
我立马点头，说：“还真是这样，不是我说啊，周科长，的确是这样，我进来的时候就问过你了，你不跟我说啊。”
周木云脸色一红，很是尴尬。
楚婉说：“怎么，你们瞒着不跟我们说，现在却要怪我们知情不报，是么？这不是浪费警力，这是自己的办事问题，说白了，就是自己蠢，不是么？”
这话都敢说出来，这也就是楚婉了吧。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笑了，就连记者都笑了。我直接转过身去，背对着周木云。我实在不想让这个正直的科长，看到我疯狂的笑容。
周木云脸色变了又变，看看楚婉，但却没有跟楚婉互怼，他将那十八分合同挨个翻过去，然后分别跟楚婉给出的文件来配对，十分钟之后，他抬起了头，说：“的确是这样，所有的合同都能对上乙方的公司，这又如何？”
楚婉以手扶额，露出一副鄙视智障的样子。那周科长脸色顿时红了，连忙低下头看着合同和文件夹，想趁着这一会儿赶紧找到更多问题来。
楚婉哼了一声，说：“你没看到么？我给出的这个文件，是加盖了红章的证明书，这里面的十八个小公司，都是外资企业，注册在海外，并不受国内企业法的限制的，而且存在很久了，最近，我花美进行了一批收购，将这些曾经跟我们有合作关系的公司，全资收购，现在算是我们花美的子公司，但是直接变现，没有实体，公司的名字是即将要被注销掉，但是还没走程序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花美这些合同，虽然存在，但是找不到乙方的原因。我这么解释，你懂了么？”
周木云看着楚婉，眨了眨眼，脸色更红。他回过头去，叫了一声：“小吴，你来一下。”
一个女警察走了过来，周木云看着她说：“你是工商的，你看一下，有没有问题？”
那叫小周的人拿着合同看了一阵，然后又认真比对一次，说：“都看过了，周科长，没问题，这些都是合乎国内企业法律和程序的，的确没问题。”
周木云一愣，沉声说：“你看清楚了，真的没问题？再好好看看！”
那女警察抓着合同，再看一阵，然后摇头说：“真的没问题。这几个外资融合的流程，还是在局里我那里走的手续，我都记得的。”
周木云压低声音：“怎么会这样？可是我们的证据显示，这些公司都是虚假公司，没有任何由来的啊，怎么会这样？”
楚婉直接开口：“什么证据？请给我们看一下，什么证据？”
周木云扭回头来，微微一怔，轻咳几声，说：“那个，那个，暂时不能说。现在看来，花美公司，的确没什么问题，应该是，应该是举报方的问题。”
楚婉冷哼一声，说：“不好意思，我没听见。”
我强忍笑意，周木云一愣，再看看旁边的记者，脸色更红，提高了声音，说：“花美没有任何问题，是，是我们搞错了，抱歉。”
说完这句话，周木云本来严肃的脸上，此刻已经完全是个红苹果了。
楚婉不依不饶：“不好意思，我还是没听清，什么什么，你们还要继续调查？”楚婉说着，也是提高了声音。
我笑着看着周木云，周木云很是尴尬，显然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能干的女人，一时间没了方寸。他又提高了声音，其实大厅里的人都听得到了，记者也都听在耳里，但是楚婉还是不放过他，又是说：“不行啊，周科长，一个大男人，道歉的声音，这么低？”
周木云神色尴尬，回头看看我，眼神里露出求救表情。我稍一沉吟，笑道：“好好好，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可以结束了，耽误了这么久的记者朋友们，大家散了吧。算了吧，楚婉。”
楚婉回头瞪我一眼，扬声说：“人家都欺负到家里来了，你还说什么面子的事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都是记者，这就是在欺负我们，欺负我们，你还给他们面子干什么？”
我还没开口，鱼幼薇已经走了过来，点点头，说：“就是呀，小峰，这一次，我支持楚婉，双手双脚举起，支持楚婉！”
沈西梅站在旁边，点头笑道：“我也是支持楚婉。啧啧，叶董，你别害怕警察呀，警察，犯了错，也要承认的不是？”
我心里偷笑，脸上露出无奈表情，说：“对不住了，吴科长，我其实，在公司，地位不是很高，你也看到了，这几位，不行啊。”
周木云看着我，脸色更红。下一刻，他一咬牙，大喊起来：“对不起各位，是我搞错了！花美模特公司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任何经济犯罪，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是我搞错了！”
这一声雷霆大震，我耳朵都麻痹了，更不要说这些记者。闪光灯咔擦，看来明天的头条换名字了，估计是：人民好警察，知错就能认。
周围的人都看着我，再看着那周木云。周木云大喊之后，脸色红扑扑的，喘了一口粗气，然后看着楚婉，说：“这样，可以了吧？”
楚婉微微一愣，继而笑道：“好吧，这样还不错，算是个男人，那今天的事情，就算结束了。”
周木云看着楚婉，眼睛里忽然闪耀了一些不同的光彩。我在旁边看得仔细，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喂喂喂，周科长，行了行了，你可以结束了，周科长，收队离开吧？”
周木云如梦初醒，看看我，强笑道：“哦，对对，对对，我们收队，今天给你们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真是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