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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周微名拍拍我的肩膀,叹道:“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张骁,你难道还看不开么,男女之事,最是牵肠挂肚,你与徐美的事情,我是一直瞧在眼里,痛在心里。但路总是往前,你如果还停留在原地,如何遇上已经轮回转世的徐美?”
我浑身一颤,眼眶发热,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这么久以来,我一直让自己不去想徐美,但偶尔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会想到她,如果不是我的话,她也不会死,是我害死了她。我这一生的爱与愧疚,全都随着她,永远刻在了记忆深处。
我眼睛一眨,终于淌下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滴眼泪。
周微名笑道:“张骁,该忘记的就忘记吧,你也许和徐美还有缘分,但也不是夫妻之情了,你都二十多的人了,徐美刚刚轮回转世,难道你还想老牛啃嫩草?哈哈哈,看开些吧,你如果希望她好,最好的方法还是不要打扰。”
我低头沉思一阵,忽觉豁然开朗,从昨天开始一直都无法忘怀的事情在这一下得到了答案,就像便秘患者终于一泻千里一样,那叫一个爽快。不对,这个例子好像不是很好,恶心了点,就当我没说。
我打了周微名一拳,笑道:“什么时候变成哲人了?说话一套一套的。”周微名面有得色,嘿然道:“不懂了吧,这都是生活阅历的积累,不是你这种毛头小伙子能搞懂的,老子见过的女人比你处过的对象都多了好几百倍,这么点道理还能不懂?真是小瞧了我了。”
我心中一动,忽的想起来当初周微名说过,他一直在苦苦追寻一个人却不得,到底是谁?我趁机询问,周微名脸色一变,哼了一声,说:“问东问西,你懂个屁,说了你也听不懂,我看你还是管好自己得了。”
我随口笑道:“不说就不说,我已经想通了,还有什么管不好的。”
“我不是说徐没的事,而是你的绿光鬼眼。”周微名冷哼一声,说:“张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早就冲开了我对你绿光鬼眼的禁制,而且还用了很多次,对不对?”
“啊,这个,这个,”我赶紧找借口:“其实也没有很多次,我都忘了怎么回事就把你的禁制给冲破了。哎呀,反正这眼睛是我的,而且绿光鬼眼有用的很,不用白不用啊。”
“你始终有理,我还能说什么?”周微名叹了口气,说:“这鬼眼终究是个利弊相成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给你封了,再过些时日吧,等我找到了那东西就好了,唉,张骁,还是少用为好。记住方九天的例子。”
我嗯了一声,也没多说,周微名说去找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坐了一阵,周微名洒然起身,我随口道:“急着走是要回地府约会么?”
“呸,你以为老子跟你一样么?”周微名笑骂一声,说:“你的约会来了,我怎么还好意思当电灯泡?”
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传来响动,紧接着传来燕若溪清脆声音:“少嚼舌根,胡说八道,谁跟他约会了?”
周微名回头看了一眼,立马低声说:“哎哟可以啊,张骁,这个马子不错,盘靓条顺的,你可得把握机会,老子这就走了。”他说着嘿嘿淫笑,往前迈出一步,继而消失不见。
“这个就是你的师父,周微名么?”燕若溪走到我面前来,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蜷起膝盖,双手抱着,雪白的脸蛋摆在上面。看的娇小可人。她说:“他真的死了么,还在地府做了大官?”
我点点头说:“没错,所以你要是在下面有什么事情摆不平的,记得找我,我让他帮你的忙。”
“你就不能对我说些好话吗?是不是必须对我讥讽相加,才能维持我们的聊天?”燕若溪手臂支着脑袋,随手拿起一粒石子,扔入水中,静静的河面顿时显出一波涟漪来。
我哈哈大笑:“得了吧,哪一次不是你燕大小姐先对我张嘴的?我也是正当防卫,说句真心话啊,小溪,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儿,就是身上富家小姐的霸道不讲理气息太浓厚了,我又是个不求饶的主儿,所以对上你就喜欢跟你抬杠。”
“那又怎么样,你不是答应过,要让着我的嘛?”燕若溪瞪了我一眼,然后噗嗤一笑,我笑着说:“答应是答应了,可那是在你别对我总是动粗的前提下,你这大小姐脾气,也就是我脾气好,否则早就揍你了。”
燕若溪脸色一红,恼怒道:“你揍我试试?”
我嘿嘿一笑,摊开手掌说:“瞧瞧,瞧瞧,这就是你的大小姐脾气,一句话说得不好听,就要发火,你未来的老公怎么承受得起?”
燕若溪一呆,红唇紧咬,最后缓缓开口:“那你是不喜欢这样的性格了?其实,其实,爸爸也跟我说过我的大小姐脾气,是因为家里的环境,大家都宠着我,才让我成了这样,其实,我也可以不要这么大小姐脾气的。我,我也许可以试着改改。”
我愣了一下,笑道:“性格都是天生的,有什么好改的?你要是改了性格,就不是燕若溪啦。”
燕若溪细眉一挑,急道:“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你到底喜欢哪一种?”
这话一出,我顿时愣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燕若溪:“啥?”燕若溪一愣,脸上红彤彤的,几乎都要红到脖子根了。她哎呀一声,将头转到一边去,抓起一把石头,全都扔到了河里去。
我眨了眨眼睛,笑着说:“这水里可是住着水鬼的,你别把他们给砸死了。”
燕若溪扑哧一笑,伸手一拍旁边草地,抬起头来说:“张骁,你刚才跟你那师父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应该很高兴吧,你妻子也可以轮回转世了,你会去找她吗?如果找到了,你会和她在一起吗?”
我挠了挠头,说:“之前我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的确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找到徐美的重生,然后跟她永远在一起,弥补我对她的亏欠。可刚才周微名的一席话,却让我茅塞顿开,人生有时,岁月蹉跎,我是鬼师,更是一个人,我都已经二十多岁了,而徐美刚刚重生,我们之间差了二十多岁,即便我找到了她,我们之间也是什么都不可能了。我要跟她在一起,反而是拖累她。”
“那,那你就没想过去找她,重新守在她身边吗?”燕若溪看着我问,我摇了摇头,说:“其实,刚才我已经想通了。我的确很爱徐美,但过去因为我的关系,最终害死了她,本以为我害得她无法转世轮回,我的愧疚每天都在打击着我的心灵。但知道她又能轮回之后,我竟然得到的是一种解脱。周微名说,如果有缘,我们还能再见,但其实,我已经不想跟徐美再见了。”
我说到这里,抬起头来,望着天际流云,幽幽一叹,说:“即便深爱又能怎么样呢?我跟你说个秘密吧,身为鬼师,与阴煞鬼气接触久了,就会身具五害之一,即孤,老,残,病,衰,先是苏晓离我而去,再是徐美被我害死,我已经验证了五害之中的孤独了,跟我在一起的人,只会被我害死,而无法跟我相守到老。我已经做好了孤老一生的准备,绝对不能让徐美再遇到我,被我所累。”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燕若溪忽的站起来,秀美的脸庞火红一片,两只皓腕紧紧握着,眉头紧皱,一副气的要杀了我的表情。我没听懂她的话,忍不住问:“什么?”
“什么鬼师五害,徐美跟你在一起,难道就是被这什么狗屁说法给害死的吗?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徐美也很幸福啊,她跟你在一起,跟你结婚了,你们在一起的欢乐时光,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你知道她就不会是心甘情愿,为你死的吗?”燕若溪银牙紧咬,一句一句的说了出来。
我微微错愕,从未见过燕若溪这么生气,连“狗屁”这种脏词都用出来了。我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那又如何,相比快乐时光,我更想让她好好活着,可我没有做到,我害了她一次,就不能害她第二次!”
“你以为每个女人都会这么想吗?”燕若溪大大的眼睛里竟然泪光闪烁,我一时之间慌了神,不知道又是哪一句得罪了她。她说:“你为了一个轮回转世再不相见的人就要孤独终老?你就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我,”燕若溪吸了一口气,眼泪横流:“我喜欢你啊!”
脑袋里嗡的一声颤,所有的话都听不到了,整个世界好像消失了一样,唯一留下的只有泪眼婆娑的她,与一句“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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