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万更

陌上兰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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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酱面(1)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封寒满面凝重,沉声道。一边说,一边扶起受伤的珊瑚。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面上惊讶之色未褪的云轻歌,手上猛的一个使力,将珊瑚背在了自己背上,随后又对着云轻歌伸出了自己宽大的手掌,“来,我拉着你跑的快些。”

    云轻歌一肚子的疑问,却深知这不是闲聊的时候。无论如何,逃命要紧。她抿了抿嘴,将自己的纤秀的小手放入他的掌心,炽热的温度让她心神猛的一颤,再扭头看去,封寒早已移开目光,专心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杀出一条血路。

    “我还有两个同伴。”她想起车夫和田林,连忙出声。

    “别担心,风柒他们会搞定的。”他侧头看她,声音不算温柔,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云轻歌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奇妙心情。明明是在逃命,可心思却总忍不住跑偏到身边的这个人身上。明明是如此命悬一线的情形,可她却一点也不慌张害怕,好像心底深处有某一处深深的相信,只要在这个人的身边,他一定会护得自己安全。

    风声从耳边呼呼而过,不知跑了多久,众人终于看见密林的边界,只要出了这密林,就是人来人往的官道,他们就安全了。

    “别让他们跑了!”身后传来匪徒阴寒的声音,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封寒背后背着一个,还要拖着云轻歌一起跑,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他咬了咬牙,突然停住了脚步。

    “你扶好她。”他将珊瑚放下,看了看只有三十来米远的官道,“一直往前走,别回头。”

    “好。”云轻歌点点头,又郑重嘱咐一句,“千万小心。”

    封寒心中骤然一暖,还想再说什么,但眼见劫匪已然杀至面前,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二人快走,手中长剑一抖,迎向来人。

    云轻歌吃力的扶着珊瑚,两人用尽全力向密林外的官道方向移动着,短短三十米左右的距离,竟如同走了一生那样漫长。

    背后叮叮当当的厮打声终于远了,踏出密林,只见风柒风伍等人早已护着车夫与田林甚至还有那一车货物到了官道。风部几人眼见云轻歌二人到了,可后面再无他人,不由面露焦急之色。

    “快去救封堡主!他一个人在后面!”云轻歌不待他们张口,就高声喊道。话音未落,几人已刷刷刷冲进密林。

    田林与车夫帮着云轻歌将珊瑚放在车上,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默契一致的留在原地等待着。云轻歌焦躁的转着圈,密林里隐约有打斗的声音传来,听得不是很真切,却更加令人揪心。她从没觉得时间如此难熬过,仿佛无论怎样都没有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打斗声终于停了下来,云轻歌紧紧盯着密林的方向,双手紧张的攥成了拳头。他……他们一定赢了吧?

    仿佛听见了她内心的祈祷,熟悉的身影一个个的从林中走出,身上血迹斑斑,有的衣衫也在打斗中扯破,分明应该是极为狼狈的形容,但每一个都抬头挺胸,目光坚毅,让人觉得英姿飒爽。步履生风。

    然而云轻歌却依旧在等着,等着那个高大的身影走出来。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小说戏文里都喜欢写英雄救美,明白了为什么古代人动不动就爱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子只能以身相许。

    封寒终于走了出来,他每一步都走的平稳扎实,夕阳的余晖斜斜的落在他的身上,仿佛像是电影中英勇无敌的男主角出场的画面。

    云轻歌的心忽悠一下颤了几颤,她不知怎么,就想起曾经听过的一句话,“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瞎想什么!她猛地唾弃了一下自己飘忽的思绪,抿了抿唇,迎了上去。郑重的欠了欠身,“小女子拜谢封堡主今日救命之恩。”

    封寒抬手虚扶了她一把,脸色却不由自主的白了白,“云娘子不必如此客气。既然到了这,就顺路一起回城吧。”

    云轻歌心中疑惑,不知为何会有封寒好像熟知她一举一动的错觉,但她并没有发问的时间,因为不待她回答,他已经迈开步子走在了前面。城门即将落锁,回城再问吧。她暗自心想。

    ※

    回城的时间就如同田林说的那样短,然而即使这样,当给珊瑚请完大夫开完药以后天色也已暗沉下来。云轻歌望了眼天色,仔细的给珊瑚掖好了被子,又用手背量了量她的体温,这才吁了口气轻手轻脚的出了屋。

    珊瑚虽然受了伤,好在伤的不是要害,并无性命之忧,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将养个二十天左右便能恢复大半。云轻歌垂着头一边想着今日珊瑚扑上来挡刀给她带来的震撼,一边准备回堂屋点盏灯起来。

    她没想过珊瑚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真的会以性命相护,习惯了前世那种人与人之间的防备与戒心,也习惯了永远以代价来赢取所得,她觉得自己完全不能理解这种感情,但,这样的感情也深深的震撼了她。珊瑚是她来到这大吴朝以后相处的最久的一个同性,她总以婢女自称,总是在她犯懒的时候,无条件的帮她料理好一切琐事。并以一颗最热诚的心关心着她的点点滴滴。她想起之前自己对她的防备,不由心中升起一股愧疚之情。她从来都自诩自己是个别人怎么对她,她就怎么回报的人,但这一次,她却没能做到……也许,等她好起来之后,自己可以把简单的账务处理的本领好好教一教给她了。

    “云娘子。”突兀冒出的喊声惊了云轻歌一跳,她循声望去,才发现封寒一直没走,还站在院子里,像是有话要说。

    她望了望他的身后,再无他人,想来他早已把属下都遣走了。云轻歌叹了口气,该来的总要来的,就算他没有话,她也有许多话想要问他。“封堡主还没用膳吧?”她在黑暗中仰头看他,夜色将他的面貌模糊了许多,两人间尴尬冷淡的气氛也被这夜色给模糊了几分,转而成了隐约的温和柔软。“我去下点面条,凑合吃吃吧。”

    “好。”封寒点点头,跟着她的步伐向着厨房走去。

    昏黄的灯光只能堪堪照亮厨房灶台前的一小块地方,封寒斜依在橱柜上,整个人都陷在了阴影当中,他认真的看着云轻歌先洗了一小把菜秧,再打散两只鸡蛋,将锅烧热,蛋液下锅翻炒。熟练的手势是他见过无数次的。他曾经不以为意,此刻再次亲眼看见,心中却是巨浪滔天。经历了彻底失去,此刻再见,才愈发觉得弥足珍贵。那些原本以为平淡如白开水一般的细节,在回忆中翻涌了无数次,一次比一次更加的刻骨铭心。

    他想起她不在以后,他整理她的遗物,在书架里的一本诗词选集中看见过的一句话,那句话上有她用笔重重的画的一个圈: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他从来不是个诗意的人,然而在看见那一句话的时候,却真切的感受到了一股锥心之痛。此时,能够再在如此靠近她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她下一碗面,即使只有短短的一刻,也是那么的弥足珍贵,珍贵到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小心翼翼起来。

    他怎么舍得放手,在好不容易找到她之后,他只想紧紧的把她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一天、一时、一秒都不要再分开。

    将肉糜倒入锅内,加上酱油和少许汤,使劲翻炒,再倒入炒好的鸡蛋,继续翻炒至肉糜熟透。作为臊子的肉酱便算完工了。盛出来,再在锅里加上水,放入少许盐,而后放入生面条。

    云轻歌做完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她实在是有些累了。今日原本就忙碌,而后又经历了那么险要的事情,回到家还忙着照顾伤患。如果不是有封寒在一边,她今晚宁可胡乱吃点点心也就罢了。毫不夸张的说,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腿都已经站的快失去知觉了。

    “坐会儿吧。”正盯着锅里的水,暗自祈祷它能快点沸腾的云轻歌被突如其来的话语惊了一跳。转头看去,封寒将手中的凳子放在了她的身后。

    她微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便坐了下来。其实,他还是挺体贴的。居然注意到了自己的疲惫。如果不是之前霸道的不肯解除婚约,又想囚禁自己的话,她觉得他其实还是个蛮好的人。

    厨房里一直很沉默,继这一句话后,两人谁都没开口。但这样的沉默却并不尴尬,反而带着几分奇异的默契与放松。就好像他们俩曾经这样不言不语轻松自在的相处过很久似的。

    终于,锅里的水咕噜噜冒起了泡泡。云轻歌再次站起身,用筷子将锅里的面条搅拌打散,又放入了先前洗好的小菜秧。略微滚了片刻,她弯下腰熄灭了灶里的火。找了两个大碗将面条一一盛起。

    正要端上餐桌,封寒抢先一步端起了碗,“烫,我来吧。”他依旧言简意赅,行动上却毫不含糊。利索的将两碗面条放上桌子,又把肉酱也端了上来。再体贴的拉开椅子。一双平日里有如鹰隼般的眼眸,此刻却带上了些许柔和。他站在桌边,踌躇片刻,终于道,“辛苦了。谢谢。”

    云轻歌听见这一声谢,原本带着少许防备与警戒的身型瞬间柔软了下来,她走近餐桌,顺势坐了下来,轻声道,“先吃饭吧。”

    肉酱面(2)

    面条滑爽,肉酱味美,菜秧碧绿鲜嫩。封寒吃的很专心,一口一口,恨不能将速度再放慢一些,让两人同桌吃饭的时间再长一些,让这熟悉的面条滋味在自己嘴里留存的更久一些。然而碗中的面条与浇头终究还是全部吃光了,就连汤水也喝了个干净。封寒依依不舍的放下面碗,这才发现云轻歌略带诧异的目光。

    他掩去心中的一丝狼狈,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只沉声道,“云娘子果然好手艺。”

    云轻歌愣了愣,先前见他吃面竟然连添两碗,连汤水都全部喝光,只能暗自庆幸还好自己下的足够多。这么看来,这位还是觉得自己的东西做的好吃咯?想到这,心中未免生出些许得意。她微微眯了眼,漾出一个略带俏皮的笑,“封堡主过奖了。”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欲收拾碗筷。

    封寒抢先一步站了起来,大手一捞将碗筷都收在手中,“我来,你歇会儿。”说罢,便转身去找洗碗的地方。

    云轻歌实在疲倦,也不与他客气了,指点了他自哪里打水,在哪里洗碗。自己只坐在椅子上默默的一边看着他一边躲懒。

    她一边看,一边心中讶异。说起来这封寒也算是北方江湖霸主,在她的概念里,怎么也是家仆成群的大户人家,居然还会自己动手洗碗,洗的还如此细致认真。真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封寒背对着她蹲在院子里,云轻歌的目光便一直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屋外夜色昏暗,只有一弯新月与漫天的星辰,冷冷的光辉淡淡的洒在地上和他的身上。云轻歌看着看着,慢慢的皱起了眉头。

    “封堡主,你不疼吗?”她突然出声,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也不理解的气恼。

    洗碗的身影随声顿了顿,又继续若无其事般的想完成手上的活儿。可原本懒懒的赖在椅子上的人儿蓦地下了地,蹭蹭蹭跑到他的身边,“喂,别洗了,放着吧。你过来,我给你包伤口。”说完,又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真是的,硬撑什么!”

    封寒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站了起来。云轻歌站在他的面前,身型娇小,个头刚刚只过他的下巴,此刻正双手叉腰,瞪着一双美目,带着几分薄怒看着他,见他起身,便冷哼一声,“看什么,还不快跟我走。”说罢,转身便向着主屋小跑而去,手中一盏刚点好的灯笼随着她跑动的步伐东摇西晃起来。

    封寒迈着大步跟着她,看着前面娇小的背影,不由心生感慨。她还是这性子,面子上再多刺,心里其实柔软的不行。只要别人对她有一分好,她就忍不住恨不能把自己的心捧出来给对方。

    走进主屋,云轻歌翻箱倒柜的将前阵子舒玄给她的药品找了出来,点了点下巴,示意封寒坐下。而后皱着眉头盯着他受伤的身侧看了半晌。封寒今日穿的是深青色上衣,原本颜色就深,伤处又在身侧胳膊下面,是以这么长时间了,血渍浸透了小半衣服,她才发现。

    “你把上衣脱了。”云轻歌硬着声音道,“我去打盆水。”说完,取了自己平日洗脸的盆转身就出去了。她摸黑走到储水的大水缸处,舀了一勺,想了想又怕感染,一转身咚咚咚的又去了厨房。早上倒是烧过一锅水,这会子用来应该比生水要强。想到这,她又暗自嘀咕,她先前倒忘记了,这是在大吴朝,不知道那封寒听见自己让他脱上衣,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啊……

    捧着水盆回了屋,封寒已经将上衣脱了,捏在手上。面色倒是一派淡然。果然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吗?云轻歌眨了眨眼,看着□□着上身的封寒,突然觉得一股热气蒸腾而起,耳根也红了。

    抿了抿唇,半垂下眼帘,她仔细的帮他把伤口处的污渍清洗干净。

    伤口有些长,好在不是很深,这么长时间过去,已然有些凝固了。云轻歌皱着眉,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先擦着酒精,“有些疼,你忍忍,必须得消毒。”

    封寒沉沉的“嗯”了声,侧过头,看着她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小声埋怨,“还好被我看见了,再晚些肯定要发炎了。”

    “没事,不很疼。”封寒眼中浮现出几分柔软,开口想安慰她,却又怕自己说的太多,只能这么言简意赅道。

    云轻歌听了他的话,也不知道哪儿生出来一股无名之火,“不疼?”她把手上沾着酒精的棉花球重重按在他的伤口上,“不疼是吧?!”

    嘶……封寒到底没忍住,这女人,怎么下手还是这么狠毒?他苦笑一下,想了想又道,“有点疼,没事,你别担心。”

    担心?云轻歌腾的站起身,直觉就想回一句,你才担心,你全家都担心,谁要担心你啊你想太多了吧!然而想到对方毕竟是因为救自己才受的伤,到底把这一句炮轰给忍了下去。只淡淡道,“我是挺担心,你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找谁去帮我挖金矿去。”

    封寒当头被浇了一盆凉水,脸色连着变了几变,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见云轻歌已经利索的帮他贴好了纱布,拍拍手站了起身。“行了。”她将手上剩下的纱布放回药箱,脸上的讽刺与防备又冒了出来,“饭也吃了,伤也包了,小女子也累的不行了。封堡主可以回家了。”

    “云……娘子。”封寒眼见着原本安宁融洽的气氛被自己又弄糟糕了,不由有些心急,他到底哪里又惹到她了,怎么又不高兴了?“能不能和你聊聊?”

    云轻歌揉了揉眉心,她实在是不想应付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刚刚才因为他的见义勇为改观了几分,安生没多久,又原形毕露,真真令人烦躁。可无论如何,这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还救了自己不止一次,况且那金矿的事儿还没有定论……想到这,云轻歌无奈道,“封堡主想说什么,长话短说吧。”

    封寒点了点头,看着云轻歌掩饰不住的疲态心中涌上一股心疼与不舍,他开口道,“你先坐下。”

    所以这是要长谈的节奏吗……屋内再无其他座椅,云轻歌只得依言坐在了床铺上,再次揉了揉眉心,低声道,“封堡主快说吧。”

    “我……几乎没追求过女子。”他垂下眼帘,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涩,耳根也飘上了可疑的红晕。云轻歌闻言惊讶的挑起眉看向他,不是吧,她没听错吧?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啊?

    封寒没有抬眼,所以并没看见她脸上的讶异,只强撑着一口气自顾自往下说着,“我并不想与你解除婚约,但如果一定要解除婚约,你才肯给我一个追求的机会的话,我……”他咬了咬牙,十分不情愿的道,“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你肯解除婚约了?”云轻歌倏的站了起来,这一瞬间仿佛所有的疲惫都从身上退了下去,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

    封寒瞬间切齿,猛然抬头,“你……重点听到哪儿去了!”他站起身,一步走到云轻歌的身前,低下头看着这个因为听见“解除婚约”而开心的小女人,真想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告诉她解除个毛我是你老公你想都别想!然而,他使劲攥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不行,现在还不能说。

    封寒觉得很憋屈,他觉得他活了两辈子,就算是这辈子在被人追杀到最潦倒狼狈的时候都没这么憋屈过。明明就是自己老婆,却不能相认,要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步步为营,生怕自己一个用力过猛她就跑了。

    他看着她因为他的话愣怔了一下,而后眼神飘飘忽忽的东游西荡,粉红的色泽一点点的从耳根晕染上双颊。这淡淡的羞涩无端的取悦了他,原本憋屈的心情突然变的轻松了起来,她应该还是对自己有一点感觉的吧,他暗自心想,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来。

    突然伸出长臂撑在床柱上,封寒将云轻歌锁在自己与床铺中间,低下头,眼中带着笑看着她,压低了声音道,“嗯?想起重点了?”

    “你干嘛!”云轻歌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尖叫一声,“你往后站,要说话好好说!”她又羞又气,猛的推了他一把,却一个错手推在了他的伤口上。嘶……封寒没忍住,轻轻的吸了一口凉气,眼角的余光里同时窥见罪魁祸首瞬间慌乱的眼神,“你……谁叫你不老实!活该!”

    如果装柔弱能博取一点关爱,那我就装柔弱吧。

    “好疼!”他拧起眉头,佯装剧痛的低下头察看伤口,却乘此机会使劲夹了一下胳膊,于是原本已经不再出血的伤口又渗出了红色,在白色的纱布上格外显眼。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云轻歌被眼前崩裂的伤口吓了一跳,心中浮现出一丝愧疚之情,自己先前是不是太鲁莽了?毕竟是个伤患。她咬了咬唇,绕到放药的地方,嗫嚅道,“要不我重新帮你包扎一下吧?”

    封寒看着她的动作,眼神渐深,带了一丝得逞的笑意,他放沉了声音道,“云娘子就算看在这伤的份上,好歹给我一个交代吧?你说呢?”

    冰桔茶

    云轻歌觉得很懊恼,明明她平日里是个理智又冷静的人,可那一天晚上,竟然像中了蛊似的,她为什么要点头呢!为什么要说什么“那就试试看”呢!她那一刻一定是被不知名的异次元空间生物附体了!一定是那样!她已经不想去回想当她点头了以后,封寒那张明明应该又酷又拽的脸是怎么刹那间笑成一朵菊花的了。画风转变太快,根本不忍直视好吗!

    然后这家伙就名正言顺的以“追求她”的名义登堂入室了。简直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她这小小的院子里转悠。说好的霸气侧漏的江湖霸主呢?难道他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难道传说中的江湖霸主闲到这样的程度了?云轻歌真是越想越纠结,越想越后悔。

    就在她神游天外的时候,白锦娘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娘子,这些东西要放哪儿?”白锦娘按照她的吩咐买了一匹白色的粗布回来,正抱着布一脸询问的看着她。

    珊瑚受了伤要静养,她却还有个食肆要准备开张,还有那传说中的赏花会也有不少准备,这些都是关乎到她今后生计的事儿,自然马虎不得。于是干脆就请了白锦娘来帮忙做个临时工。她一开始还有点担心白锦娘会不会不如珊瑚那样相处久了有默契,可做了一会儿事,她就发现锦娘是个非常细心又有耐心的人,她平日里话不多,却会默默的观察,把云轻歌的各种细小的习惯牢牢的记在心里,这样一旦云轻歌有所吩咐,她很快就能上手,并做到她希望的程度。

    “就放那间空屋子里吧。”云轻歌指了指唯一的一间空屋,那是她计划作为库房的所在,原本还想打一些架子放在里面,这样才好充分利用空间,不过暂时还没空去打理这件事情,就只能先空置着了。

    “好。”白锦娘听了,点了点头,抬脚便向空库房走去。刚走到库房门口,却听见自院门外传来一声“先别放!”

    讶异的循声望去,云轻歌看见了那个令她头疼无比的身影。她忍不住以手扶额,无奈道,“封堡主您又有何贵干?”

    封寒冲着云轻歌嘿嘿一笑,没有答话,只是转头对院门外道;“抬进来。”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自院门外走进来两个力巴打扮的人,两人手中还抬着一个硕大的架子。

    封寒负着手走在一边,一边看着二人走路,一边指点道,“小心点,这里转弯。对,往前走,就前面那个屋子。”

    云轻歌脸色变了变,这人又出什么幺蛾子!这到底是她的家还是他的!“打住打住!封堡主你干嘛?我可没定这架子。”

    “我不是前两日听你说想把那空屋做成库房吗?看你一时没忙过来这茬,就想着帮你把它搞定了。”封寒见她又要炸毛,连忙开口解释,一边说一边带着几分安抚的屈指敲了敲那硕大的货架,“你放心,我都仔细量过,保证合适。而且这架子的木头我也找人仔细看过,没有问题,结实着呢。”说完,他又张罗着让两人将架子往屋里抬。

    云轻歌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她快步走到封寒的面前,仰起头盯着他,“封堡主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哪!我不……”

    “云娘子,你看,我就是想为你做点事儿……”封寒不等她把拒绝的话说完,立刻软着声音开口阻拦,还配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眼神。嘿,自那晚他发现了,云轻歌简直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若是硬来她只会逆反的更厉害。但要是放软身段扮个可怜什么的,她就立刻要投降了。

    果不其然,云轻歌看着他装可怜的样子,就要脱口而出的拒绝硬生生被自己咽了下去,她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磨了磨牙,使劲的哼了一声,转过了身。

    眼不见为净!尼玛!说好的霸气侧漏呢!

    不过……云轻歌回想起先前听见的话,“搞定?”她怎么觉得这么奇怪呢?这朝代有人这么说吗?她狐疑的看着在空库房张罗着放架子的某人的背影,心中有一种大胆的猜想隐约在涌动,可能吗?会不会自己多虑了?

    她信步走到库房门口,斜依在门边,默默看着封寒指挥着人摆放架子。果真如他所说,架子的尺寸量的仔细,做出来的也准,放在库房里将将好把空间利用发挥到极致。她一向并不擅长琢磨这些,原本的想法只是靠墙放一圈架子就好。可封寒帮她设计的却要巧妙的多。先前看见的大架子只是其中一个,后面还有中型的,小型的,有的带抽屉,有的带暗格,有的只是一个槽。就连抽屉暗格都有大大小小不同形状不同规格。而且每一排架子与抽屉上,还贴心的做上了摆放标签的位置,可以分门别类将不同的东西放于不同的地方。

    到最后,封寒甚至还带了一个特质的梯子过来。这梯子与大吴朝惯常家用的单边梯不太一样,是像前世那样双边可以撑开的,展开以后上面还有一小块平板,既可以坐下,也可以往上再踩高一些。平板边还有一块竖起,兼具了扶手和椅背的双重功效。

    “这梯子比较安全。”封寒一边细心的将梯子收起,塞在门后的缝隙里,一边解释道。而后又诚恳的补充说,“云娘子若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尽管与我说。”

    云轻歌打量着前一刻还空空荡荡,此刻却已初见雏形的仓库,说心中不惊异那是不可能的。这家伙的办事效率还真是高啊!她仔细的观察了半晌,也说不出什么改进意见了,只得点了点头,“封堡主辛苦了。这些架子我很满意。”想了想,她又试探着问道,“这些架子是封堡主你自己设计的吗?”

    “那是自然。”封寒得了夸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高兴神情,此刻若是风卫们站在他身边,怕是要把下巴都吓掉了。谁能想到素来不苟言笑的寒石堡堡主竟也有如此笑容满面的时候?

    此刻正是午后最热的时候,盛夏的烈日如火,热浪滚滚袭来。别说封寒原本就是个怕热的人,那些常年风吹日晒的力巴也有些禁受不住。

    看着一行人涨红的脸和汗湿的前胸后背,云轻歌低声吩咐了白锦娘两句。白锦娘点了点头,转身从厨房拎了一只大壶出来。

    “来来来,各位师傅辛苦了,喝点冰桔茶解解渴吧!”白锦娘热情的招呼着,手里也利索的一碗碗倒着。

    大吴朝冰是奢侈品,不仅卖价昂贵,也几乎很少看见零卖的。多是富贵人家早早的在冬天就存好了在自家的冰窖里的。云轻歌手上紧,也没门路,自然是买不到冰块的。思来想去,也只能用井水镇着,留一些凉意了。

    而这冰桔茶的原材料,其实也是她三文不值二文的收来的,金桔是白锦娘家自己种的,茶叶是茶叶铺子里最下等的茶叶末,还有橘子,也是水果摊上卖剩下原本老板想丢掉的。当初白锦娘见她一口气包圆了一筐橘子,还劝过她,东西虽然便宜,吃不了也是浪费。谁料云轻歌笑眯眯的只让她瞧好。待回了家,折腾了足有一个时辰,这冰桔茶出了炉,白锦娘不得不说个服字。

    怨不得人家要开食肆铺子,真真是妙方颇多。

    且说那几个抬东西的力巴都接了冰桔茶喝着了,最后一碗白锦娘倒好了,却推到了云轻歌的手边,一边推推她,一边还悄悄冲着封寒的方向努了努嘴。

    云轻歌看着封寒被炎炎烈日晒的前后湿透,那汗水跟下雨似的往下滴,也颇有些于心不忍。接过白锦娘倒好的冰桔茶,便施施然走到了封寒的面前,双手端起,“给,天气太热,解解渴吧。”

    封寒心中一喜,忙不迭将碗接过来,咕噜咕噜一口气全都灌了下肚。喝完了又意犹未尽的看看云轻歌,嘀咕了一句:“要是冰的就好了。”

    云轻歌闻言劈手夺过他手中的空碗,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封堡主想吃冰还是回自家去吃吧。别来我这穷酸小院。”

    封寒被呛了声也不恼,只悻悻的摸了摸鼻子,面带尴尬。他倒是忘记了,大吴朝冰块那么贵,云轻歌的确是买不起。“咳……”清了清嗓子缓解自己的尴尬,他又道,“你若觉得库房可以了,我就先带他们走了。”

    云轻歌此刻也有些懊恼,她分明一向是个沉稳冷静的,怎地越来越容易被面前这人激起各种情绪,怎么说人家也帮了自己这么多忙,就算说一句也没什么,况且那话原本也没什么恶意,左不过随口一句抱怨而已。轻轻咬了咬唇,她敛去起伏的情绪,对着封寒欠了欠身,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温和,“多谢封堡主相助,这架子……就算是我先与你借钱买的吧。辛苦了。”

    封寒张了张嘴,原本想说不用,可转念一想又怕自己这边说不用,云轻歌那边就把架子给退了,于是只能含糊的嗯嗯了两声,便摆了摆手走人。

    唉?这是被自己说生气了吗?云轻歌看着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去,心里有些小小的不舒服。

    白锦娘看在眼里,揶揄的推了推她,“娘子,这封堡主对你还真好呢。你就别成天故意跟人对着干了吧。”云轻歌瞪圆了眼,想了半天却不知该怎么说,最后泄气的挥了挥手道,“锦娘姐姐,帮我把剪刀拿来吧。还有好多事没做呢。”

    白锦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抿着嘴帮云轻歌拿了剪刀,见她嗤拉一声将先前的白色粗布剪了一大块下来,不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娘子这是要做什么?若要做衣服,还是先量好了再裁吧。”

    “不不不。”云轻歌带着几分得意摇了摇头,“我要做个‘易拉宝’。”一边说,她一边将布摊开在条案上,又找了墨汁毛笔和颜料出来。

    “‘易拉宝’是什么?”陌生的名词让锦娘疑惑又好奇的看着云轻歌的一举一动。

    只见她略一沉吟就挑了根最粗的毛笔,一笔一划的在白布上勾勒起来。一个画的认真,一个看的认真,一时间,小院里只剩下了悠长的蝉鸣声,甚为安静。

    “砰!”院子的门突然被人打开,发出一声巨响。两人齐齐向院门口看去,云轻歌瞬间拧紧了眉头,放下手中的笔,快步走了出去。

    “你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