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纵你寿长,生死两茫茫6

恬剑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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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钦衍那头正秘密调查下毒真相,浮婼却是趁着君王宣召后宫娘娘们侍寝却有心无力的机会向尚寝大人告假,出宫了一趟。

    这段时间日日窝在宫中,她当真是要憋坏了。

    虽然她住的是单独的房间,可冷不丁从自由身变成了女官,做些整日里伺候人的活计,她当真是恨不得将周钦衍给阉了。

    没事折腾她,如今他报应来了不是?

    没那个心思没那个能力临幸了不是?

    只不过此事虽然与孙袅袅无关,却是与孙昭昭脱不了干系,到底还是涉及了诚宁伯府。老君后是坐不住的,必定是要照拂娘家,可又要给自己的儿子一个交代的。而周钦衍,也是要将此事彻查的。事情的走向如何,端看查出的结果了。

    *

    然而,浮婼一回到浮家,压根就没心思关注宫廷里那点儿大是大非,她迅速就被鸡毛蒜皮的事儿给搅合得焦头烂额。且还和浮老太太剑拔弩张起来,那些前阵子好不容易才缓和起来的祖孙关系,也迅速化为泡影。

    原因无它,而是浮老太太得知高攀不上皇家,在浮婼归家时大闹一场。

    “你说说你,人家君上都为了你还巴巴地跑我们这破屋子里借宿,这都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你竟然还能给黄了!”

    “我这老婆子一大把年纪,临了你给了我那么点儿念想,我和街坊邻里都将大话给放出去了。可结果呢?”

    “你如果不能被选上,当初还那么大张旗鼓地给淮炀侯府去当闺女作甚?我当初就该拉着你爹将你给拦下来!我堂堂老浮家的闺女去认了旁人当爹,结果不仅没混好,参与选后到后来竟被选成了个女官。且还是人家君上下的口谕单单指定了你一人,小太子还亲自来咱们书铺拉你入宫去当那女官。当时那场面,我是想都不敢想啊!街坊邻里那么多双眼睛瞧着呢!我这张老脸是彻底不能要了!”

    试想一下,浮老太太想要的是轰动,想要的是扬眉吐气,想要的是家里能混上个皇亲国戚,想要的是能被街坊邻里羡慕。

    可结果呢?

    那轰动的排场不是来自于浮婼被封后或者封妃,甚至她都没能混上一个低品阶的才人选侍。咫尺之遥的后位冷不丁变成了一个不入流的女官,还那般兴师动众连晏太子都过来迎她入宫了,颇有点儿被天意玩弄的意味。

    若她一开始就被下旨封为女官,那她老浮家也算是祖上荫庇,竟出了个女官。可偏偏,她是先参与选后,而浮老太太又将大话给放了出去。几乎大多数与浮家相熟或不相熟的都觉得她过了那么多轮的选后定然是能一举夺魁,封后妥妥的。即便不能封后,也能得个妃位。

    结果呢?

    后位没捞着,妃位也没着落,只捞着一个尚寝局女官。

    君后和女官,这落差属实过大。

    没有寄予希望,就没有如此落差。那天浮婼随晏太子回宫之后,浮老太太当场就晕了过去。当然,一方面是气急攻心确实身子不适,另一方面是没脸见那些自己曾经放过大话的邻里,晕倒了事,以防瞧见他们看好戏的眼神。

    活到了这把年纪,她最在意的,便是脸面,便是这些身后名了。

    经了这么一遭,浮老太太对浮婼又嫌弃上了。抄起一旁的扫帚,浮老太太一手还拄着手杖,手脚略有迟缓,却还是追着浮婼跑了好几圈,最终连她的衣角都没挨着。

    气喘吁吁地停下,浮老太太握紧了扫帚把,一张老脸怒不可遏:“你这贱蹄子这般没出息,让老婆子丢了脸面,如今竟然还有脸躲?你给我站在那儿!”

    浮婼不是任人戳扁揉圆的性子,她指了指身上这身特意没有换下的女官服:“祖母,您瞧见这衣裳没?我好歹也算是在女官中有品阶的,您若伤了我,可是一桩罪了。”

    老太太初时还真被她唬了一跳,不过很快便回过味来:“你再怎样都是我老浮家出去的女娃,是我老婆子的孙女。你没出息混不出人样儿到手的君后位置都能被人家给半道截胡了,让我这老婆子被左邻右舍的看笑话。我当祖母的教训你这个孙女,犯了那条律法?今儿个我非抽上你那细皮嫩肉不可!”

    说罢便又要来抽。

    于是,这一老一少再次展开追逐。

    不过老太太追得吃力,浮婼则轻松应对,你追我逐的画面陷入了僵局。

    浮老太太朝地上抖了三抖手杖,招呼探头探脑的浮书焌:“焌哥儿,你帮祖母按住你阿姊!”

    不过是听见院子里的热闹,偷摸着伸出个脑袋打算偷觑几眼的浮书焌:“……”

    既然被点了名儿,他也就不龟缩着了。

    在浮老太太的眼神威压下讪笑着出了房门,浮书焌和浮婼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在院子里溜溜达达开来:“祖母,阿姊被宣进宫侍奉,好不容易才归家一趟,您就别为难阿姊了。您瞧,阿姊还特意给您带了一只玉镯呢!这水头很足呢!”

    他在浮婼的眼神示意下打开搁在那藤椅上的包袱,从里头翻出一个嵌着金丝的匣子。一打开,便是一个瞧着便极有价值的玉镯。

    依着往日里浮老太太的性子,有了这等好处,早就乐得合不拢嘴,将宝贝一揣就戴上了那细瘦的腕子,见牙不见眼地把玩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浮老太太却是狠下心来不去看那玉镯:“别给我玩这套!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老婆子脸都给你这个不成器的给丢尽了,你这会儿拿这点子玩意儿过来有个劳什子用!”

    浮婼不乐意了,她将浮书焌手里的玉镯放入那宝贝匣子,陡然阖上,自个儿收了起来,杜绝了老太太那时不时睃过来的眸光。

    “您想要让我当君后,我不稀罕,我也没那本事去给您捞这个位置。如今呢尘埃落定,您也别想着让我光宗耀祖让咱们一家子成为皇亲国戚。那都是不可能的。与其做这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阿婼建议您不如走出门去和街坊邻里们好好谈谈心,说说您是怎么被猪油蒙了心将这些指望都压在了阿婼这个没出息的女流身上。想来他们也是能理解您望孙女成凤的心思的,笑笑就过去了。”

    过去?怎么过去?

    浮老太太最看重的便是浮书焌这个孙子。望孙子成龙才差不多,望孙女成凤?不存在的!顶多就是见她有望成为君后便多了一点儿盼头,忍不住蠢蠢欲动跟街坊邻里炫耀一番。

    浮老太太被浮婼那话说得有点儿语塞,刚要发作,便见到大门被推开,浮有财挺着个肚腩晃悠悠地迈着他的八字步进了院子。

    “儿子!你回来得正好!这贱蹄子忤逆长辈,你这就和你媳妇给她找一门亲事将她远远地嫁出去!”

    一直在灶房忙活的曾氏再也憋不住了,手在身上那粗布衣裳上草草一擦,火急火燎地冲了出来;“娘,饭快好了,您消消气,别被贱蹄子给气坏了身子。书焌,还不快扶着你祖母进屋?去摆上碗箸!”

    浮老太太却并未让曾氏带偏节奏:“这贱蹄子今年也有十八了,别的女娃这个岁数都早已成亲,连娃子都呱呱坠地了。就你们,还当她小呢?她都已经是老姑娘了!就仗着这张脸这身段,还以为有大把的人追着她跑呢?我今儿个就做主了,挑个家境殷实的人家将她嫁了。我觉得那赵侍郎家就不错,他家那二公子品貌才学都行,就是不怎么守规矩,好几次跑咱们家墙头蹲着。但这也说明了他确实是上心了。且对方出手阔绰,这贱蹄子嫁过去绝对不会受了委屈。”

    浮书焌第一个不同意:“人家早就娶妻了,阿姊过门就只能当妾了!祖母您糊涂啦!”

    “当妾就当妾!反正她已经让我这老婆子丢丑了,老婆子也不怕背上个卖孙女为妾的罪过。就当养了她这么多年,让她贴补点儿家用。”浮老太太冲着浮有财道,“这事儿你和你媳妇去办,明儿个就让那媒婆上门,应下了那赵二公子。”

    不过就是回了趟浮家,竟还闹出这种事端。

    浮婼冷声道:“祖母,阿婼的命只由阿婼抉择,还轮不到您来左右。”

    “你……”

    “您是觉得我爹的书铺现今财源滚滚,让您压箱底的银子添了不少,就忘了当初咱家穷困时的苦了吗?若您非得仗着自个儿的祖母身份而为所欲为,阿婼今儿个便将话撂在这儿了,您的棺材本,是保不住了。”

    “你这贱蹄子竟敢威胁上了!”老太太气急。

    浮婼懒得理会,对其他三人道:“看来今日我是不该归家。”纤手拎起那个藤椅上的包袱,人已经往外走。

    浮有财忙出声:“闺女你说什么傻话呢!爹这儿永远都是你的家!”

    曾氏也道:“你这蹄子做什么呢!回来!你祖母她就是一时犯了浑,觉得在邻里间面子挂不住。”

    向来对浮老太太言听计从的浮书焌也开始反水:“阿姊,祖母说胡话呢,你别理会!我将来可是封侯拜相的人,怎么能让自个儿阿姊去给人当妾呢!我日后一定要罩着阿姊!”

    浮老太太对浮有财和曾氏的话嗤之以鼻,但对浮书焌这个孙子的话,却是听得拧紧了眉。

    她倒是忘了这一茬。

    她这个孙子志向远大,日后指不定就成了大器呢。若是他人在朝为官时被人议论家里头有个给人当妾室的阿姊,岂非连累得孙子抬不起头?

    浮老太太当即就踌躇起来,竟觉得刚刚那气话对家里而言,委实是不利。

    浮婼自是不会去管浮老太太的纠结,而是环顾其余几人:“爹,阿娘,祖母心里对我有气,我若觍着脸留下来,恐怕祖母会被气出个好歹来。我先回了。下次得了机会再告假出宫来看望你们。书焌,你的功课不可落下!”

    *

    不愿再去和浮老太太大眼瞪小眼,浮婼也没顾得上用个饭便离去了。

    但这几月她被锁在皇宫这个囚笼,成日里围绕着周钦衍的风花雪月事儿打转,脑仁疼。她自然不会轻易便回宫。

    好在她早有准备,去了帽儿胡同的一处小院落脚。

    浮家书铺有了赚头,她自然不可能没得到分润。单单是书生们的话本子被送到各大茶坊酒肆排演,她便从中抽了不少。她也便悄悄给自己置办了这一产业。